返回第63章 醉梦盼白首(1 / 1)小鸭咪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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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湘朦胧的看着白云卿,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明明不胜酒力,为什么要这样大醉,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白云卿的声声质问钻进了沅湘的耳朵里。

沅湘打了个机灵,望着他寒澈的双眸嘿嘿傻笑着:“因为,醉了比醒着好啊。因为醉了,就可以睡觉,睡觉了,就可以做美梦了呀。”

白云卿面露几分无奈,克制的坐回在床榻边缘,背对着沅湘不再说话。

“嘿嘿,你生气啦?你怎么总是生我气呢?你知道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如同一条大冰龙一样,简直是可怕的很啊。”沅湘望着白云卿的背影亢奋道。

她忽然想起了小金兔,又摇摇晃晃的想去抢白云卿手里的小金兔:“给我小金兔子,我刚刚还没有看清楚。”

白云卿经历了刚刚的事情,哪里还肯再给她,他将沅湘抚稳,注视着醉意朦胧的沅湘,忽然他的眉宇之间似有万种柔光,他声音很低,却饱含柔情:“你曾问过我,若我爱的人死后,会不会独活?”

沅湘眨了眨眼睛,脑海中却是三分醉意,三分混沌。

“不会,若我所爱之人有恙,我必不会独活。你听到了么,湘儿,你身上揣着两条性命。你最好当心一些。”

沅湘哪里听得见白云卿的话来,她喝得大醉,早已经如痴如醉,目光涣散的她正悲切的看着白云卿,只当这是大梦一场,她嚎啕的委屈的哭了,她混沌的朦胧的道:

“每次都是这样的梦,每次都是这样让我欢喜,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悲伤和寂寥。我宁愿活在这梦里,永远永远都别让我醒来。”沅湘低诉着,极尽迷离,直到又沉沉地睡着了。

白云卿露出了哀伤的神情,他将沅湘紧紧拥在怀中,沅湘的哭泣低诉,几乎搅得他肝肠寸断。

他垂头看着怀中的沅湘,她睡的极为香甜,烛光温暖的照耀着,她的周身宛若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她的朱唇微微勾起,双颊微红,面露喜色,脸上充满了幸福而盎然的笑意。

白云卿的脑海里突兀的产生了一个念头。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竟让你如此放松,如此甜蜜的笑着。

这个念头一旦有了,就如同野草般在心中肆虐的撩动他的心弦。

白云卿再没有了往日里的淡漠与克制,借着这三分的醉意,他缓闭双目,屏息凝神,念了一个入梦咒诀。

他将身来在了沅湘的梦里。

这里,他最熟悉不过。

原是那处荒山。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他缓步前行,却见岁月静好,柳暗花明。

这里,连风儿都变得轻柔。连白云都变得淡泊。

树枝上有鸟儿高歌。却见那木屋不似现实中的破败与萧条。

升起的袅袅炊烟缭绕在这精巧而别致的木屋上,木屋被篱笆围起,栽种着各色鲜花,花香侵人,引来几只蝶儿翩翩。

院里有一颗柳树,清风拂柳,翠意盎然。

白云卿缓缓迈步走进了木屋,屋中无人,只有灶台上的米粥在小火微微熏着。

屋里的陈设虽然极为简单,却干净温馨。一束阳光自窗子照进了屋里,白云卿望着这缕阳光里舞动漂浮着的细小的尘埃,他浅浅的笑了。

白云卿的目光又落在角落里的屏风上,心里一阵酸楚,努了努嘴角,喉间微微轻颤,移开了目光再不敢看那屏风。

那是他当年亲手做的。起先他只当男女有别,粗粗做了个屏风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他很后悔,自己当初明明还可以做得更好。

他来在院子前,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只小狗,那小狗周身毛发雪白,也不似别的家犬狺狺狂吠,只是侧目冷眼看着白云卿,白云卿露出微笑,俯身摸了摸小狗的脑袋,低声道:

“你就是小白?”

那小狗也不理他,甚至连尾巴都不屑摇摆,转身冷冷的走了。

白云卿看着那小白狗的背影无奈道:“确实有些像...”

他来了兴致,甚至一时间教他忘了这仅仅是沅湘的一个梦而已。

他自顾的走到了湖边,望着秀丽湖泊,望着绵延山川,他极目眺望,心中顿时升起一种岁月悠悠,心若幽兰之情。

听闻远处有动静,他蓦然回首看去。

这一看,心便惊了,再难将目光移开。

那是一位老妪与一位老翁,两个人从密林深处竹杖芒鞋缓慢的走来。

他们华发如霜,任凭岁月无情的在他们脸上描绘出了几道皱纹,可他们却依然平静而安详。

他们的一双眼眸早已浑浊,可却还是饱含爱意的两两相望。

纵使年迈体衰,背已微微见驼,可他们相互扶持,搀扶着对方一步步缓慢的前行着。

他们低语说着什么,时而笑笑,时而平静的前行着。

白云卿深吸了一口气,强弩着嘴角,却还是落下了一滴热泪。

这个梦里,沅湘俨然幻化做一个慈祥的老妪,而身旁陪着沅湘白首与共的,正是自己。

白云卿缓提袖袍,流动的湖泊,垂落的树叶,前行的老人,无一静止在了这一瞬间。

他缓步来在静止的沅湘面前,仔仔细细的看着她苍老的容颜。这一瞬间,教他如此贪恋,如此甜蜜,如此沉沦。

红尘缱绻,若与你相随,此生足矣。

如果可以,他也很想永远的静止在她的这个梦里,任凭时光旖旎,任凭斗转星移,再不离开她寸步。

他提起手,轻柔的,极尽爱意的抚着她脸上的每一道皱纹。

他终于在此刻也理解了,她为何始终不想修仙,不羡成神。

她只想和他栖在这山中木屋里,依山傍水,白头偕老,不问世事。

可偏偏是这样人世间最为简单的事情。他却给不了她。想到这里,心里涌上的是一股锥心般的痛意。

白云卿的神情痛苦而无奈,他双手抚摸着沅湘的脸颊,强忍着颤抖的声音道:

“湘儿,我何尝不想与你执手相伴,白头偕老。”他顿住,努了努嘴角,又道:“可我是龙族罪臣之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龙族振兴必须由我去做。这是赎罪,也是我的无可奈何。”

白云卿不再开口,他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沅湘。他何尝没幻想过与她共度余生,何尝没想象过她满鬓风霜的模样,他极为认真的看着沅湘,想将这个画面永恒的封存在记忆深处里,永志不忘。

他深邃的眼眸喃喃道:“你变老了,没想到也是这么漂亮。”

他狠了狠心,大袖一挥,人已出离了梦境。

他极为小心翼翼的将沅湘安置好,又重新盖上被衾,他袖袍轻挥,沅湘刚刚吐在地上的酸水早已不见。

白云卿整理好了一切,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沅湘睡着的样子。

他探出纤长的手指,将沅湘脸上的几根碎发理到耳后,直至长夜渐深,雾重霜浓,他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出离了门去。

清晨,沅湘朦胧醒来,只觉得脑袋疼的不行。

她首先反应了一会儿自己这是在哪。

这些日子从裕隐仙山跑到荒山,从荒山又跑到莲花剑庄,又从莲花剑庄回到裕隐仙山。她一时间想不出自己身处何处却也是人之常情了。

她环顾四周,才想起来自己是在裕隐仙山的竹苑。

她又想了想,昨天貌似是和玉瑶一家一起吃饭。

还有...白云卿。

沅湘脑海中关于昨夜的唯一一个画面是...是凌峰说结婚贺礼。

后来关于自己一路怎么回来的,怎么睡在这里的却半点记忆都没有了。

她小手敲敲自己的脑袋,蹙着眉头尽力的想让自己想起来一些。

提起手来,她看了看自己的袖口,似乎是血迹,那袖口的血迹已然褪色,沅湘自顾的看了看自己周身,却并无伤损。

“哪来的血呀?”沅湘不明所以。

她回忆着,记着自己好像又哭又笑的说了很多话。可是和谁说的?怎么说的?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小金兔子,却突然,心里蓦地一颤。

她想起来了。

是白云卿。

她霍地起身,连鞋都顾不上穿就推门出了门去。见蝉儿正在院子里打扫,她忙上前问道:“蝉儿姐姐,我昨晚上怎么回来的?”

蝉儿一怔,回忆道:“好像是少主送您回来的呢。”

她一双小手赶紧攥住蝉儿的手,杏眼圆睁:“我昨天说什么了吗?”

蝉儿道:“我昨夜都睡了。只是依稀记得你和少主好像哭哭笑笑的然后我就醒了,也没听见少主唤我去侍候,后来我就接着睡下了。”

“哭哭笑笑?!”沅湘的表情几近绝望。她努力的认真的想回忆,却一丝一毫都记不起来了。

她来在石桌旁,提起桌子上的倒了一杯茶水,仰头饮尽。坐在石凳上发呆的回忆。

蝉儿却见沅湘连鞋都没穿,紧着跑去沅湘房间拿来了鞋子,为其将鞋子穿上。

沅湘赶紧说了一声:“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蝉儿看了看沅湘,思忖了一会儿才怯怯的问:“姑娘这次还会走吗?”

沅湘正弯腰穿鞋,小手一抖,一时间语塞,她挠挠脑袋:“蝉儿姐,我上次走可有没有连累你?”

蝉儿摇头:“那倒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姑娘走后,少主总是一个人来这院子里用饭。奴婢看着实在不忍。轻缘自从上次遇险,总是跟在凌峰大哥的身边,也极少过来了。这院子冷冷清清的,有时候少主偶尔过来,也总会站在姑娘住过的房间发会呆,然后又转身走了。”

沅湘抿了抿嘴角,不做声了。

蝉儿紧了紧手里的扫帚,低声道:“奴婢说这些许是僭越了,姑娘别怪罪。奴婢还是觉得姑娘不要走了吧,姑娘在这,少主其实心里也是很欢喜的。”

“真的么?”

蝉儿点点头。

沅湘沉默了,她不在做声。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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