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怔怔的看着沅湘,她沉吟了半晌,这才来在沅湘面前低声道:
“不是我不和你说,也不是我有意要故弄玄虚。这里面的事儿,我实在没法掺和进来。我更加的是管不了的。魔君有什么打算,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和二狗的脑袋本来已经每天都摇摇欲坠了。如果我今日多嘴多舌告诉你了,那么我和二狗两个怕是没有命等到魔君反天庭的那日,就先丧命了。”胡蝶转过身去,想出门离开,走了两步,还未开门又沉声道:
“小娃子,我再和你说句掏心掏肺的话,不论你是觉得我贪生怕死也好,觉得我袖手旁观也罢,我真的都不在乎你怎么想我,怎么看我。因为你或许有你想救的人,可我,却也是一样的。”
胡蝶一双眼眸左右转转,沉声道:
“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该明白,你不能一再激怒魔君了。这不是为你,而是为他。”胡蝶说完这话,打开房门,出离了房间。
沅湘伫立在房间里,过了好久,她动都不动,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回味着谢风尘与胡蝶二人的话。
从这以后,沅湘开始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她再也没有去过牢房,更再不缠着胡蝶和二狗嚷嚷着要修仙,而她只是常常坐在房间里若有所思。
过去了很多天,谢风尘再没有来过。
魔君的寝宫与沅湘住所离得极为近,当中只隔了一湾荷塘。
穿过游廊就见得寝宫里y熠熠生辉,灯火辉煌,这里依旧夜夜笙歌,载歌载舞。
甚至比往常更多了很多莺莺燕燕的歌姬舞姬,这些歌姬舞姬皆是得道的花妖,她们如同一朵朵妖艳盛放的花朵,围绕在谢风尘的身边,陪着他整日声色犬马。
觥筹交错里,推杯换盏间,尽是喧嚣。
沅湘从没有主动去过寝宫更从未主动找过谢风尘。
只是偶尔,她经过游廊的时候,会不经意瞥见谢风尘一袭黑衫,立在凉亭里注视着荷塘一动不动。
这时候的谢风尘与往常极为不同。
他没有了往日里的锋芒毕露与盛气凌人,取而代之的却是延绵不绝的疲倦。
那种倦意自他的眉宇之间幽幽浮现。
这时候的他,一双眼眸里尽是无光而暗淡。
如同一湾幽深寂静的池水。没有波澜,没有希冀,没有活力。
他立在凉亭之中,幽幽的凝视着满池荷花,如同一尊雕塑,几乎与游廊凝为一体,如同一幅画卷一样。
他的眉梢眼底时而含笑,时而深邃,时而显得是那么的寂寥。
这日沅湘路过游廊又见谢风尘立在凉亭中静默不语,而这一次,他的手中却多了一坛酒。
沅湘远远的望着谢风尘的背影,沉默了良久,她将目光收回,转身漫无目的的走远了。
她一路若有所思的走了许久许久。
倏然长叹一声,放眼看去却依稀远远见得二狗鬼鬼祟祟的。
沅湘出于好奇,紧走了两步,这才看清楚二狗手里正攥着一柄弯刀,半弯着腰对着一只小黑狗窃窃私语。
二狗时不时挥舞手中弯刀,时不时又掐诀念咒。
听上去,他像是在对小黑狗教习仙法。
沅湘瞧瞧躲在一方大石头后面,悄声听了几句。
而这些口诀仙法,沅湘听了几句就明白了胡蝶往日所教自己的果然统统都是些绕弯子的废话。
胡蝶平日除了让自己打坐就是打坐。
每次打坐之后,胡蝶甚至还会故弄玄虚的问自己可否神游太虚,可否看到幻境,可否神魂遨游。
沅湘起先是相信的,可到后来,打坐就变成了睡觉。她甚至发现自己即便是睡觉胡蝶也不管自己,因为她有时候也在睡觉。
沅湘走到二狗身后,一拍他肩膀,二狗吓得汗毛竖起,浑身一惊,霍地回首,见是沅湘,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做什么?吓死我了。”
沅湘看看二狗,又看看地上的小黑狗,笑着不言语。
那小黑狗抬头望着沅湘,开了口:“是你?”
沅湘挑起眉毛,看着小黑狗却没有说话。
听得小黑狗笑着道:“二哥!就是这丫头救了我们...”
二狗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小黑狗笑着看向沅湘道:“嘿!丫头,你家夫君可还好?”
“玉玖!!!”二狗俯身一把捂住玉玖的嘴:“你别胡说八道!”
沅湘依旧笑吟吟地,如同没有听见一样。
沅湘没有多问,而是望着玉玖道:“你如何进来的?莫不是擅闯魔界?”
二狗将玉玖拎起,低声道:“你先回去,改日再来。”说完就将玉玖放在地上,玉玖看出了二狗的慌张,一溜小跑跑走了。
二狗道:“是魔君特允的,让玉玖随时可以进出魔界,你不要多事。”
沅湘“哦”了一声,又笑着道:“好吧二师父,那我先回去啦。”
二狗按住沅湘,有些欲言又止,憋了半天才道:“回去不要多嘴,这事万不能让你大师父知道。”
沅湘坏笑道:“那我可保不准,万一哪天我不经意说走嘴了,可就不好了。”
二狗皱起眉毛:“你说吧,怎么才能不告诉狐狸。”
沅湘眼眸流转,笑着道:“你教那小黑狗的时候,不如一齐教教我好了。”
“教你?”二狗犹豫了。
沅湘故意叹了口气,朗声道:“不行就算啦。不行我就跟大师父继续学打坐,不过你也知道,打坐很无聊的,万一我因为无聊说错了什么话,那其实也怪不得我吧。”
二狗双眼一眯,冷哼一声:“好丫头,你如今学会玩花活了?”
却看沅湘一脸严肃的看着二狗,朗声道:“若诚心待我,我必然以诚报之。可我跟在你们这学了这么久的仙法,你们教我的,是真东西,还是在糊弄事,我这次算是清清楚楚的明白了。”沅湘停顿了一下,沉声道:
“可我弄不懂的是,你们为何要糊弄我?”
二狗身子一怔,心想难怪她现在不在吵扰着要跟狐狸修仙了。这个狐狸也是,这么长时间一点真东西没有教过,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懂她是被耍了。二狗道:“没有糊弄你,你想多了,狐门修仙向来如此。”他停顿了将话锋一转:“你怎么跑来这了?”
沅湘摇摇头道:“你不想教我就算了又何必转移话头呢。”
二狗一双眼睛左右转转心想当初这丫头没有喝孟婆汤时候,魔君确实说过待她修得仙身就放其走,可是自从她喝过孟婆汤,那句气话也就告一段落了,想来教与玉双的无非是如何借助有灵气的兵器而修行之法,旁的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就是狐狸若知道自己私下跟主人家里的狗兄弟联系,怕是又要生事端。他想到这里,这才道:“行。明日我去找你。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答应你就是。”
沅湘笑着拍了拍手:“多谢二师父了。”
沅湘转过身去的一瞬间,收了笑容。
她的面色苍白,心脏狂乱的乱跳。
夫君...
她明白,适才那小黑狗所说的这夫君二字所指之人绝非谢风尘。
她目光灼灼,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将她几乎包围住。
这魔界天地里的所有人,谢风尘,大师父,二师父,他们都在和自己撒谎。
沅湘一路漫无目的地跑,泪水在眼中肆虐着。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至快要虚脱,依旧跑不掉这广阔的魔界天地。
这里没有尽头。
她双手支在膝盖上,俯身剧烈的喘息着。她的额前凝聚着汗水,她看向浩渺无垠的四周,眼底荡漾着森森的恨意。
翌日。二狗果然信守诺言,来在沅湘房门外道:“走啦!”
沅湘打开房门,见着二狗怀中鼓鼓囊囊的,她好奇去看,那小黑狗的小脑袋露了出来道:“二哥!几天没洗澡了,好臭啊你!”
二狗一把将小黑狗的脑袋按回了怀中,压低了声音道:
“快进去,进去,若被狐狸看见了就不得了了!”
小黑狗听话的缩了回去,却也没忘埋怨一句:
“怪事了,二哥你这么怕她干甚,哪有狗怕狐狸一说的!”
二狗眉毛倒竖:“谁怕她?谁怕她?我是不想徒生事端!”
小黑狗:“好好好。”
二狗转身提着弯刀走了好久,来在了一处偏僻的地方道:“就在这练。”他话音未落,就把弯刀插在地上。
玉玖从二狗的衣襟里跳了出来,卧在地上,有模有样地闭目念诀。
二狗指了指地上的弯刀对沅湘解释道:“这是我主人玉浮屠的宝刀,我主人得了仙身,这刀跟在他身上佩得久了也有了灵性。我如今这人身也是依靠这刀中的灵性修炼的,我下面教你如何借兵刃之灵性助你修炼。”
沅湘点点头,认认真真地看。
二狗指着插在地上的宝刀道:
“这灵器中之精华,可助你得仙气。就跟取日精月华得养育是一样的道理。但你须当身心意皆清净,一会儿我会教你点身上的几个大穴,大穴打通之后,你以身心意全部的意念去慢慢感应这柄宝刀,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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