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打听打听，老子当年服役的时候，在连队里是什么个地位！就是团长军长那几个老家伙见了我，也要摘下军帽给我比划比划功夫！他娘的不知道多风光！”

“就你能说！你怎么不说说当年跟芜城打起来的时候，就你！要不是老子拿枪干掉了躲你后头的小芜鬼头，你早就吃枪子了！”

“嗨！你个怂蛋还别说！老子敢往枪杆子上撞崩敌人脑袋，你他妈敢吗？……”

“老子是现役。你他妈再怎么牛，底子有我硬？横什么横啊！”

“你牛？就算现在再跟芜城那些小狗崽子打起来，我一样抬得起枪。再挑起一次战争，老子照样上战场走前锋……”

……

这是梦城最繁华的街道中的一家酒吧里，暗色的光线，嘈杂的音乐，挑动着人心。把酒言欢醉生梦死间，人们举杯吹牛逼，拍桌侃大山。

哄哄闹闹，就如这个城市，繁华夺目至通晓天亮的夜店商铺，一夜不归的灵魂，灯红酒绿间迷失自我。彰显着这座城市的活力和鲜活生命。如梦般。

杜晓系着酒吧员工的服装，在后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端着盘子，给那桌声音老大的客人上了酒。

那是一桌年轻男人，有两位还身着笔挺的黑色军装。自古女人一桌一台戏，而男人聚在一起，只会吹牛逼。杜晓在后台就把他们粗鲁狂躁的声音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却是不屑。酒的时候忍不住多瞄了最边上那位面色潮红胡子拉碴的男人一眼。

可没想到，那男人衣襟半开，目光迷离，杜晓一下子对上他灼热却带有骚扰性的目光。

她避开目光，底下脸。放好酒瓶就要走。

那男人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杜晓转头，挑了一下长眉。

那男人勾起嘴角邪魅一下，顺着力，大手紧握她的手握一拽，杜晓便前进一步，差点进了他的怀抱。

可她脚下拽着力，看看撞到桌子角，才叫她没有跌坐下去。

又来了。她心中叹气。

“这位大人，我只是个小服务员。要是需要什么别的服务，请找那边的小姐。”她抬眸平静道。

那男人爽朗大笑起来，身边几个人也开始躁动，却只是看热闹，笑眯眯而不怀好意。

“美女，陪我喝三杯。”那男人的手掌顺着她柔嫩的手腕，慢慢往上移去，“我就不为难你，放你走，怎么样？”

身边的男人掀起哄笑。无数双属于成熟男人的视线全都盯在她的身上。

杜晓微不可闻冷笑一声：“我数三个数，放开。”

“哟！这美人还挺泼辣！”

“老刺头，这次看你怎么撩动她！哈哈哈哈哈……”

那男人不怒反笑，推开面前的酒杯，起身。居高俯视着她。另一只手不安分扶上她的腰……带着极重的浓烈酒气扑面而来：“美人，陪我一晚，我给你五万银币……

这笔交易你做不做？”他鼠目含笑，语气龌龊。

五万银币，是她一个月的工资。

昏暗的灯光下，任何眼神都显得迷离。他肆无忌惮贴着她的身子，似乎等着她附身讨好。

下一秒，男人的目光忽然僵硬。

因为一把冰冷的手枪正抵着他的太阳穴。

“我记得我好像警告过你了。”她的食指缓慢移动，即将要摁动！

那是真枪实弹，慢慢拉动的弹簧发出细微的响动。结实厚重的冰冷铁器可不习惯留情面。

他含怒盯了她几秒，复而举起双手，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动真格？”

在几个大男人面前，杜晓身躯娇小而柔弱，面容却白皙柔美出奇。此刻却轻笑一下，那枪依旧抵着男人的脑袋。男人被迫后退几步，虎视眈眈。

然后，男人复而坐下。杜晓若无其事收回枪，枪柄敲击了一下流光溢彩的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扫视男人们一周，转身就走。

她一离开，方才那桌便爆发出哄笑声。

“这女人有点意思啊!老刺头，这下吃瘪了吧！老子还以为你有多牛呢！”

“哈哈哈……要不我替你想个法子，你就天天来这堵她！用你的真心打动她。看她还愿不愿意跟你一晚上……”一人粗鲁搂上那男人的脖子。

被唤做老刺头的男人喘了下粗气，盯着杜晓消失在后台的身影。他失了面子，气不打一处，抬手就把酒瓶“啪”摔到地上，暗红色的液体混着碎片，溢了满地……

杜晓正收拾吧台上的高脚杯，一个人蹿到她面前：“怎么又闹这么大？那一桌客人气的把桌子摔了才走的。你可真牛逼！”

杜晓瘪嘴，懒得搭理。

“唉，不过也就你敢这样。”那人系着同她一样的工作服，正调着酒，“其他的女人巴不得有客人找上去。不就睡一晚吗？这钱来得快也轻松，要是再傍上个金主爸爸……啧啧啧啧……”

杜晓闻言抬头，把抹布甩在他身上：“辰铭，你很闲吗？你的嘴就不能一天消停一会儿？”

辰铭敏捷一躲，呵呵笑道：“不闲。可以。”

他将调好的一瓶酒递给她道：“蓝姆、松子配龙舌，我起了个好听地名字，叫醒之吻，尝尝。”

辰铭经常捯饬些奇奇怪怪的鸡尾酒，再起些奇奇怪怪的名字。而杜晓，往往是他的第一位顾客。

她想都没想接过来，仰头干完，咂摸一下，感受舌苔上的余味。最后皱眉道：“很难喝。”

辰铭哈哈笑道：“当然难喝，就是故意给你喝的。”

杜晓抬脚踢过去，辰铭再次敏捷躲开。

这是她来到梦城的第二个月。第一个月过得心惊胆战，一是惧怕孟则派人把她捞出来太容易，二是对这个陌生城市感到的惊讶诧异。

在梦城，处处可见军队。这是个军人占了总人口一半的国之城。军僚之风十分厚重，人手可配枪，民风大胆开放。在前五天，她就遭遇了三次来自小混混的抢劫和冒犯。杜晓虽比不上受过正规专业训练的军人，但对付小混混还是绰绰有余。她打跑了三次，逼得人家小混混把她叫大哥，还说要带她上道，加入什么什么帮派。

杜晓想，可能就是和丐帮差不多的性质。

第二个月，为了谋生，找了个像点样子的工作。其实也不是找，她就站这酒吧门口，人家老板直接把她拉进去问她要不要干。杜晓琢磨了一下，只上夜班，工资水平也还不错，不干白不干。

老板本来是打算让她站在酒吧门口做揽客人的活。杜晓做了一天，那天为酒吧多揽来了超乎平日百分之三十的顾客。十几个大老板、军官，看到新鲜面孔，长得清秀又不失魅惑，眼前一亮，点名要她陪酒。老板笑眯眯跑过去跟她商量，这种陪酒的扩展业务还能拿小费，况且那些人物出手总是阔绰，傻子才不去！

杜晓就是那个傻子。她一站在包厢门口，看到里头烟雾缭绕酒气冲天，几个大腹便便的军官朝她招手，杜晓当下拉脸就走。

老板好说歹说，军官们没生气，杜晓上了两次酒，不停留，表情冰冷，上完就出包厢。

第五天打算结工资走人。老板发愁了。

再次好说歹说，给她一把枪，答应只让她在前台做做小服务员，就那张脸往店里一站，一样能揽客！

碰了个大巧，第二天，一起培训的两个新服务员，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辰铭。

“你怎么在这？”

“打工。”

“哦，我也是。”

“杜晓，我说咱俩有缘吧！”

“你不怕？”

“怕什么？”

“孟则杀你全家。”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那行。”

“嘿嘿，合作愉快！”

关于孟则，没怎么听过他的消息。人们还像都挺怕他，褒贬掺杂。

有人说他年少成名，生性冰冷嗜血，冷漠彻骨。十七岁带军队，一举攻下北方芜城半壁江山，擎了首领的活俘虏。当着芜城投降军队的脸，一枪崩了首领脑袋。惹得芜城进犯的军队聚心动摇、分崩离析、不打自灭。一战成名。

有人说他太嚣张，与孟氏其他嫡系不合，嫡系们企图合力推翻他。万般阻挠他登上城主宝座。几次暗中刺杀皆未得逞，反而被揪住罪行，朝为贵人夕为奴，贬为庶人。都不用自己出手，将来稳坐宝座。

有人说他是将来大业承担者，生而不凡。

倒是大小军官都对这个人敬佩赞叹不已。称孟则带兵能力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他妈的就是个军事天才！

敢拼命，敢去死。

别人不敢带的兵、打的仗、走的路，他孟则通通敢。

其他几个小嫡系贵人？他娘的都是什么雏鸟玩意儿？

从孟则手下出来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没有他练不好的兵！要是哪个军官喝酒喝发了，红着脖子说自己时从孟则麾下出来的，全场都要挤过来看看，马上对这人刮目相看。

可敢这么说的人，一般都不是。因为孟则麾里纪律严明，一概不许透露身份。否则就是掉脑袋的事。孟则的部下，忠诚是第一步，其次是能力。

可从中随意挑出个兵来，他的身手功夫都是全城能排上位的人物。

忠诚。

杜晓听到这里，感觉自己如履薄冰。

她这样的，算背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