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去乱葬岗取失落的正神令牌，不过十几个呼吸后，便急速归来。

楚尧感觉手中一凉，已然多出一枚四四方方，古朴精致的令牌，只是中间满是裂纹。

令牌正面四个字，受命于天。

反面则是两行小字，以监察民之善恶而福祸之，俾幽明举不得善免。

啥意思？

楚尧琢磨了一下，想着大概意思该是上察百姓善恶，下察阴司幽冥。

这正是城隍的职责。

还想再问问这俩白无常怎么用，只是倏然间一阵阴风，两人已悄然远去。

跑得倒是快。

……

“楚大郎……”

“大郎？”

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楚尧回神一看，便见王捕快脸色惊恐，不敢靠近，只是用他带鞘的腰刀，轻轻捅着自己的胳膊。

再看周围，御林军都早已散去，刑部大员也早已离开，连围观的百姓都走了。

“我刚在和拘魂的白无常聊天，什么事儿？”

楚尧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王捕头：……

哆嗦了一下，匆匆把三两银子塞到楚尧手中，话都不说一句，然后起身就走。

又怕又晦气。

刚才他见楚尧在那神神道道了半天，猜测便是如此。

不敢打扰，也不敢多问。

凡人对鬼神，大抵都是敬畏交加。

其中畏更多过于敬。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楚尧摇头笑笑，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三两银子，揣入怀中。

三两。

还是三两。

生命在刽子手这里，一律平等，明码标价。

管你是一条黑狗，还是一位王侯，一颗脑袋，统统都是三两。

“王捕头，等下若是见到铁捕头，请他去百花院找我！”

看着王捕头的背影，楚尧忽而想起一事，喊了一句。

王捕头脚步微微一滞，应该是听到了，却没回头，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快步而走。

……

干完今天的活儿，楚尧从西市柳树口直奔回家，依旧琢磨着这枚正神令牌。

怎么炼化？

怎么认主？

这是个问题。

滴血？

抱着尝试的心态，楚尧轻轻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上去，只是毫无任何反应。

心中一莽，又把鲜血涂抹满了整枚令牌，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不会已经失效了吧？

那俩白无常忽悠自己？

应该不会。

能够隐隐感觉到，这枚令牌中有股奇特的能量，材质也非金非石，总之不是凡物。

心中隐隐冒出个想法，楚尧脚步当即加快了几分。

回到家门口。

楚一刀再次更换了大门上的神荼和郁垒两位门神，也点燃了香火，在门口迎接。

和师父打过招呼进门之后，楚尧先放好正气刀和断头石，然后取了一根线香，当即点燃。

将这枚满是裂纹的城隍令牌，放在袅袅升起的香气之上，如烤肉串一样，均匀烘烤。

果然，如同楚尧猜测的那样，以香火为媒介后，这枚城隍令牌开始有微光冒出。

像是干旱已久龟裂的土地，重新被水源滋润了，那些细微的裂纹，开始缓慢愈合，一炷香工夫后，彻底恢复了完整的形态。

“大郎，这是个啥？”

楚一刀一直观察着楚尧的动作，只是没有出声，直到看到变故，这才问了一句。

“啥也不是，我烧着玩的。”

楚尧转头回道。

“我怎么看着，像是城隍令牌啊？好像在哪儿看过。”

“师父你别乱说啊，哎呀，好了，你睡会儿吧，这是今天的银子。”

楚尧赶紧转移话题，把今天的三两银子递过去。

现任城隍还在呢！

自己这举动，类似挖墙脚，不，比挖墙角更恶劣，属于篡位，俨然邪神。

若是被发现了，很有可能被收缴，更严重的后果也有可能。

只是楚尧修行心切，暂时顾不了那么多。

豁出去了。

这些他不想让师父知道。

然而，此刻，让楚尧意外的是，银子递过去，老头竟然扭扭捏捏的不收。

“大郎，老规矩，先念经，再洗澡，然后去青楼。”

“今儿啊……咳咳……师父和你一起去，既然是咱自家的产业，我也该去看看。”

“咳咳……咳咳咳……”

他这幅姿态……

楚尧顿时明白了。

这叫什么？

老房子着火。

这可比年轻人那什么虫上脑更可怕。

强忍笑意，楚尧深吸口气，语重心长道：“师父啊，不是我不让你去，你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身子骨还行吗？再说了，你万一失了元阳，那还怎么当阴间正神？坏了咱这一脉的规矩。”

楚一刀老脸都涨红了，却是仰着脖子不依不饶争辩，甚至有点恼羞成怒。

“我心里有数！”

“我还活着呢，活着先考虑活着的事儿，死了再说！”

“用不着你小子给我操心！你就说，让不让我去吧！”

“反了你了还！翅膀硬了？”

楚尧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画面，像极了成年后父母面对你时的无能狂怒。

“好，好，好，那你去吧，乖啊，咱去，想要几个姑娘就给你安排几个姑娘，你要真乐意，天天住那儿都行，反正是咱自家产业。”

楚尧嬉皮笑脸，轻声安慰道。

老头脸色这才缓和。

“真能住那儿？”

楚尧：……

憋着笑，咬咬牙。

“住！”

“您要真是乐意，那索性破了戒，咱一枝梨花压海棠，弄个孩子出来，尽享人间富贵，就不考虑那么长远的事儿了。”

听到这话，楚一刀没回，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袋，长长喷出口烟雾。

“屁！”

“贪财有度，好色有品！”

“你师父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就是啊，这冬天冷了，就想找个姑娘暖暖被窝。”

说罢，他老脸依旧红着，站起身来，朝房内走去。

……

楚尧看着老头的房门沉默了片刻，摇头笑笑。

不管怎么样吧，都是个人选择。

说实话，楚尧对于死后当阴间正神，没多大的执念。

就像刚才师父说的，活着就先考虑活着的事情。

“师父，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都支持！”

楚尧认真喊了一句。

门内老头咳嗽两声，没说话。

……

修行的意义在于，免除生老病死众生皆苦的轮回，只要四大皆空了，就能不入六道轮回。

但……

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人道敦伦啪啪啪，更是天经地义。

这是人道和神道的二选一，要想看破，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师父进门后，楚尧把注意力集中在这枚前朝城隍留下的正神令牌上。

吸收了香火之力，它完整起来，与楚尧产生了一种冥冥之中的联系，一道意念浮现在楚尧脑海。

“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

这是一篇法决的开篇。

法决名为……《食气篇》。

楚尧惊喜。

可算是有功法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