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国英觉得事有蹊跷。
丁伶伶原先那个助理,名叫Amy的,虽然说话不是特别靠谱,但好歹是年轻女孩子。自从听说她回了老家,就再也没见过了。
而眼前这个小伙子,也说是丁伶伶的助理。
怎么会换了个男助理呢?
倒不是说姑妈对于丁伶伶的私生活有什么怀疑,恰恰相反,她就是知道自家侄女实在太不开窍,才接二连三地帮着找相亲对象的。
办公室恋情什么的,根本不用指望。
可是,既然这样,那个叫展飞的男孩子,为什么会显得分外局促不安呢?
不像是见到老板的长辈那种客气,而更像是……
“见家长”?
还是意外见到的那种。
姑妈并不是那种家里蹲的家庭妇女,在退休之前,她可是滨海市下属靖水县一中的语文老师。
县一中虽比不上市一中,但教学水平和眼界都是不差的。若非如此,丁伶伶也不会从小在姑妈的手里长起来,就能稳稳地考上本市数一数二的大学,后来又拿到麻省理工的全奖研究生offer。
对于一生无儿无女的姑妈来说,丁伶伶早就是她亲生的女儿,她在这“女儿”身上操的心,比那一对血缘上的亲生父母,她的好弟弟和好弟妹,要多得多了。
所以,出现这种意外的“情况”,姑妈决定要替丁伶伶把一把关。
丁伶伶是晚上8点进门的,但正正好好的,赶上姑妈拿手的糖醋鲤鱼出锅。
她立刻在感谢姑妈之余,得意于自己下班的时候先给家里打了电话。
展飞回去向她转述的时候,丁伶伶才知道,姑妈说的“回家吃饭”,是回她自己的家,而不是去姑妈家。
一般来说,在姑妈有了什么新鲜食材要现场给她做的时候,才会特地到她家来。
何况展飞还提到了姑妈说的“鲤鱼”。
不愧是特种兵出身,抓关键词抓得真准。其实以他这个基础,再去念个大学甚至研究生,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丁伶伶一边埋头吃鱼,一边神游天外。
丝毫没察觉姑妈审视的眼神。
姑妈倒是也沉得住气,一直等到丁总吃成个花猫,就差满足地喵喵叫两声,才闲闲开口。
“今天下午来的那个小伙子,说是你的助理?”
“对。”吃得志得意满的丁伶伶抱着杯咖啡横躺在沙发里,因为过饱导致的神经迟钝,没有发现姑妈渐渐埋下的钩子,“展飞,挺能干的,身手也好。”
“身手?”姑妈乍听之下不可思议,但回想日间看见的那个年轻男生,一身黑色中山装,举手投足都带着范儿,恍若精武门里走出来的陈真,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招助理要身手干什么?
姑妈正想问,听见丁伶伶随口说:“啊,他原来是特种兵,厉害吧?”
这真是没办法的事,姑妈无奈地想。丁家这一家子人,自己弟弟去当兵,在部队上找了个女军官,自己年轻时候心血来潮,也找了个当兵的。这耳濡目染下来,下一代三个孩子,有两个都头也不回地往部队里扎,只有一个丁伶伶是女孩子,好歹被自己按住了。
却阻止不了她对军队,对军人的那种天生的向往,和亲切感。
要是为了这个招的展飞,姑妈觉得可以理解。
于是她继续问:“那你原来那个助理,叫什么……艾米,那个小姑娘,什么时候回来?”
“她不回来了,”丁伶伶懒懒地回答,“她回老家结……结、就,就不回来了。”
一时丧失警惕,差点说漏了嘴把自己埋进去!丁总默默地检讨自己,从沙发上坐起来,换了个比较清醒的姿势。
幸好姑妈的心思还在助理的性别问题上。
“那这个小展,就长期给你当助理了?会不会不方便?你看他还要来家里……”
“没什么不方便吧?”丁伶伶很纯粹地疑惑着,“他那人很规矩,不该碰的一概不会碰。”
傻丫头,我说的是这个不方便吗?……
姑妈暗暗地叹了口气。
不过既然是这样,姑妈对隐约有苗头的“办公室恋情”暂时放了心,转而开始自己的正题:“那行。这几天你有没有空?”
丁伶伶登时目光一紧,警惕地问:“有……还是没有啊?”
姑妈气得戳她额头:“有没有你还要相机行事啊?我告诉你,我的老同事,你邹叔叔,说认识个男孩子,条件不错,你要是有时间就见一见。”
“我没时间。”丁伶伶迅速回答。
“你这孩子,你还要我操心到什么时候?”姑妈一甩手,“你说你都多大了?自己也不着急,见一个不行,见一个不行,现在连见都不想见了!那你就打算一辈子这么单着?”
丁伶伶动了动嘴唇,没出声。
这种时候,真说了“我一辈子不结婚”,无异于火上浇油。
姑妈一旦念叨起来,自己一夜都睡不成了。
“你要是这几天没空,就周末吧。”得不到正面回应的姑妈,自己拍板作了决定,“时间地点,我再跟你邹叔叔碰一下,让他说一下那边的具体条件。你也别太挑了啊!你这个身高,学历,还有工作,能有人答应见面就不错了!”
所以身高174,硕士研究生,还有公司总裁,这些都怪我咯??
丁伶伶心里吐槽。
转念一想,好像真的怪我……
行吧,既然如此,这次这个也一样是成不了的。
丁伶伶决定把这种佛系心态保持到周末。
↓◇↓◇↓
星期六,上午11点。
这是姑妈最后为丁伶伶敲定的见面时间,而且,特地给他们挑选了一处幽静的茶社。
一方面是姑妈自己就对咖啡厅什么的不感兴趣,而另一方面,听说对方那位仁兄,是个传统文化爱好者。
丁伶伶在姑妈的叮嘱下,穿了长袖衬衣和长裤出门。虽然开车并不觉得热,但八月下旬,气温在30度上下的时候这么穿,被路人看见一定会觉得她精神不正常。
“你邹叔叔说,那个男孩子岁数不大,不过挺古板的,你别穿得太暴露了啊!”姑妈如是说。
暴露?这大夏天的,我就差裹成木乃伊了。
丁伶伶暗暗吐着槽,走进茶社。
一张黄色低案前坐着个30岁上下的男人,身材和相貌都是中等,没有明显的优缺点。
重点是,他穿了一身对襟琵琶扣的裤褂,看起来,还是某宝热卖的那种亮闪闪的色丁料子。
“请问……”丁伶伶忍着异样的感觉,尽量平和地问,“是吴铎先生吗?”
男人微微抬起头,像是颈椎上有个轴一样,上下点了三下,开口说:“正是在下。”
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