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臣不着官服可以说是为了体察民情,微服私访,可徽州刺史这个职位就不行了。
夏侯渊再次出现在百姓面前,就是以新任徽州刺史的身份第一次亮相,必须要穿官服。
可时间紧迫,现下整个徽州都闹着蝗灾,眼看还有往豫州、江宁发展的趋势,他上任刻不容缓。
但夏侯渊不出去,他洁癖:“我不要穿那狗官的衣服!”
“原徽州刺史骄奢淫逸,官服甚多,好些他都没穿过。尤其他后来越来越贪,把自己喂得也越来越胖,就只能穿那些大号官服了,这件小号的估计是几年前的,你看,这就是新的,纵使不是新的,也是他还没开始贪时穿的衣服。”
谌容哄着他,举着衣服,很给面的打算亲自给他穿上。
她在后边追着,他反而躲,绕着圆桌就是不穿。
“那也是狗官的衣服!还是二手货!本宫不穿!!”
这段时间相处,谌容也了解了闻识逆天的嗅觉技能,不得已,道:“那让闻识闻一闻好不好?这被浣衣婢洗得干干净净的,有也是人家姑娘身上的香气,跟原徽州刺史一点关系都没有。”
闻识上前,配合的闻了一下,道:“主子,都是檀香的香气。这衣服被洗过后,应该是被香薰过,跟那满脑肥肠的狗官不一样!”
“看,狗官是狗官,衣服是衣服!”谌容笑着哄他:“衣服是无辜的……”
夏侯渊瞪闻识:“你到底是谁的人!?”
闻识还能不了解他家小太子的尿性?
一句话灭了他的火气:“我听陛下的,那也是因为您是陛下的人啊!!”
夏侯渊果真没那么怒了,反倒是瞟着谌容。
似有似无的,看着就一肚子坏水儿。
谌容也摸透了他的脾气,好笑道:“说吧,什么条件?”
夏侯渊轻啧了声,“瞧见没有,连我属下都知道我是你的人。”
“那你还不乖乖听我的话!”
夏侯渊:“……”
暧昧的气氛总能被她钢铁斩断!
他看着她,幽幽道:“礼尚往来啊……”
“徽州刺史这么大的官,还不算是我送你的礼?”
谌容往书房的方向瞧了一眼:“这会儿京城那边还没得到消息呢,等他们大概三五天后得知你竟被封为徽州刺史,让我罢免你的奏折肯定得有小山高了。”
夏侯渊不服气了:“我是靠能力上位的!他们凭什么告我?”
“本宫若是攀着陛下的裙裾爬上去的也就罢了,这被白白污蔑了……”
他骤然凑近谌容,小声道:“陛下晚上要不要补偿我?坐实了这污蔑?!”
谌容面色平静的与他拉开距离,皮笑肉不笑的问他:“皮痒吗?”
夏侯渊:“……”
头皮某根神经一抖。
站直了。
他咋莫名觉得好像看到了他母妃?…
一番折腾,连个吻都没捞着,最后还是自己穿的衣服,夏侯渊老老实实的换好官服出来了。
满脸嫌弃别扭。
谌容走过去,打算抱抱他,以示安慰。
却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现在穿着别人的衣服,你抱我,我感觉你在抱那狗官!”
谌容:“……”
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精神洁癖呢?
“我就不陪你出去了,你把灾民先安抚好,再见见那些官员,然后就正式上任了。”
“我在后宅想想应对蝗灾的方法,等你回来吃午饭。”
夏侯渊对这种平常夫妻间的日常生活特别稀罕,尤其她还说呆在后宅。
啊,这才是他理想中的生活啊。
丈夫外出办事养家,妻子在家里做好了饭菜,安排好一切,盼望着丈夫回来。
夏侯渊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回头亲了谌容额头一下,走了。
谌容对他偶尔冒出的亲密举动已经习惯了。
倒是闻识等人笑嘻嘻的,在旁边“吁……”了半天。
元胡瞧着小太子意气风发往出走的背影,颇有些发愁。
这是真实打实的要帮人家办事儿了,还当了大胤的官,完全把进大胤的初衷给甩一边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尤其,瞧这俩人,明显是他们小太子入局更深嘛!
若以后真被小女皇无情抛弃了,他们小太子不会哭吧?
元胡想到他小时候抱着贵妃娘娘腿,哇哇大哭,告状皇上说他“已经四岁了,不是三岁的孩子了,不能再粘着母妃了”的样子……
仰头,闭了闭眼。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在现在才刚入局,就让他开心一段时间,等狩猎一开始,他就将一切都改成正道。
……
灾民们万万没想到,原来日日跟他们相处的竟然是皇贵君!
女人们对夏侯渊的好感更强了!
果然,先前虽然冲着崔家人越变越帅的颜值,可到底还是没夏侯渊本人这张脸威力大。
巅峰颜值一出现,夏侯渊的迷妹们又多了三成。
“皇贵君,陛下派您专程到徽州来,除了惩治贪官,是不是女人入朝为官又有新政策,要在这边试点?”
夏侯渊第一次以徽州刺史亮相,出来围观的,不仅仅有从前跟他朝夕相处的灾民,还有富家小姐们。
说这话的,就是个身着富贵的小姐,一双漂亮的眸子,看着很有灵气,像是读过书的。
夏侯渊没忘了自己的主要任务,提拔女性群体入朝为官,是以他为招牌传播的消息,这些人将来至少会有一小部分,都是他的人脉。
所以,安抚了灾民,保证一定会尽快处理蝗灾后,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目前还没有新政策颁布,但希望才女们不要胆怯,勇敢的迈出第一步,一方面是为国效力,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有新的突破。”…
“本官相信,女性的能力,远不止藏于后宅,而会有更多可能。若入朝为官,定会有更多建树!”
大家听他已不自称本宫而是“本官”,顿时对他的好感更多了。
尤其他还鼓励道:
“这是一个开明的时代,男女平等,是先帝遗政,是陛下的理想,如今也是我的愿望。”
“只有人处在平等的位置,才能平等对话,这个世界也才会更加和谐。”
“希望大家能珍惜这个机会,好好把握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国家!”
他话音一落,掌声无数。
女人们都鼓掌叫好,男人们也都被这般颇为冲破纲常的理论深深震撼,随之鼓掌。
除了极端分子,大部分人都愿意与人为善,大部分夫妻也都希望互敬互爱,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夏侯渊观察着下面的一切。
好男人,如他一般,有正常的三观,有宽阔的胸襟,是不会对女性政策打压的,反而也很积极推进。
真正如安国公那种败类,还是少。
说来,出来半月,好久都没怼那个渣渣了,他还有些想念。
啧啧
夏侯渊见完百姓后,回到刺史府,会见了那些前来拜谒的官员。
他们都是徽州各地的官员,前一天晚上就商量好,今日一同来拜见徽州长官。
已经在刺史府的正厅里坐了半个时辰了。
除了领路的将他们带进来,周遭便一个人都没有了。
连给他们上茶的人都没有。
众官员面面相觑,想着皇贵君刚入住刺史府,估计是人少,要么就是……故意晾着他们的。
因为周围也没有皇贵君的人,官员们的胆子就放开了,开始吐槽夏侯渊。
“连口茶都不给喝,这明摆着是嫌弃咱们,想要赶人嘛!”
“就是就是!!”
“可咱们还不得不呆在这儿……”
一个官员叹息,其他人也跟着叹。
大家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婺源县令脾气敞亮,率先说出来了:
“谁在乎这武乾小太子如何!?还不是担心他后边的人,此刻就在徽州城看着呢……”
婺源县令说着说着,声音放低了些:“听闻皇贵君以钦差身份而来,先住进了崔宅,装成崔家大少爷,可他当时跟一个女人关系及其亲密啊,还管那女人叫娘子,很多灾民们都看见了……”
绩溪县令也小声猜测,“是啊,你们说,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小女皇?”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祁门县令胆子大,是安国公提拔上来的,属于长公主的人,对小女皇极其不放在眼里。
他今日来,不是因为怕夏侯渊,而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个小娃娃罢了,有什么好怕的?若不是刑部尚书和沈太傅一直在背后撑着,只怕小女皇登基三月,皇位就没了!”…
“也是她运气好,碰到武乾太子这么个傻蛋,送上门来入赘!不然,她可早命赴黄泉了,这皇位今日是谁坐还未可知呢!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众县令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休宁县令讥笑似的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怕的?”
“黟县县令现在还没补上来呢,这不是杀鸡儆猴?”
“小女皇年纪轻轻登上皇位,朝中又有左相安国公之余扰乱朝政,外还有武乾之前率兵讨伐,纵使这般艰难险阻,她依然在推行着大部分人都觉得荒唐的政令,完成曌帝遗政……这已然超过了一个孩子应有的魄力!”
“且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朝臣反对重用武乾太子,剑走偏锋也要完成理想,刚进徽州,不到半月就砍了徽州刺史,瞒过朝中所有官员微服私访亲自解决蝗灾……你们还觉得她是个小娃娃?”
“这份智慧,这份坚持,这种勇气,这等谋略,这份心性……不值得人敬佩吗?”
休宁县令道:“总之,在我眼里,不管她年龄如何,她极尽所能做到了这个程度,做了一个帝王该做的,迅速摆平了国家危难……她就是皇帝!我认她!!”
绩溪县令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也跟他想得一致,叹道:“就是李氏王朝的历代皇帝,解决贪污之事,也没这么利索的!”
“大部分皇帝想的都是士族根大,哪怕知道他们贪污受贿,是国家蛀虫,也不敢轻易动,但瞧咱们小女皇这气势,看样子是要全挑没了。”
“深得曌帝真传啊!”
提到曌帝,众官员都没话说了。
那是个女人,却让所有人都钦佩,男人更生仰慕。
而那样的女人,哪怕是嫁给了这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他们也依然觉得可惜。
婺源县令突然脑洞大开的问道:“你们说,还有没有另一种可能……陛下没出京,单派了皇贵君来处理。”
“而皇贵君久憋深宫中,陛下那么多宫妃,肯定不是天天轮到他啊,他怨念寂寞,再加上这会儿突然自由了,就放开了,在黟县找了个女人?所以那崔家娘子很有可能不是陛下,而是皇贵君的小情?”
众官员:“……”
绩溪县令想了想,道:“虽然觉得荒唐……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主要咱们都是芝麻小官,也没人见过陛下的真面目啊,就算是跟崔家娘子头碰头走过去,也认不出到底是不是女皇。”
外地官员,四品及以下,都没资格见皇帝。
休宁县令笑了笑:“不是传说皇贵君对咱们小女皇一见钟情吗?又接连帮陛下处理了不少事儿……一个武乾太子,如今屈居咱们徽州,可见真情了。应该不会干这种事儿……”
“那谁说的准呢?”
祁门县令刚要发表意见,夏侯渊就已经进来了。
“诸位是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县令们及其他官员听到他的声音都不敢说话了。
站起身来迎接。
看到夏侯渊的第一眼,皆都眼前一亮。
真人比画像更好看啊!
怪不得能把小女皇给迷住呢。
夏侯渊在武乾的时候也没少跟官员交涉,对付这些官员,还是游刃有余的。
元胡等人在树上听着里面的动静,皆都抿唇发笑。
小声跟京墨聊:“瞧瞧,咱们小太子像不像是狐假虎威?”
在武乾都没见他这么装过。
京墨“嗯”了声,又道:“他们一起上也打不过。”
元胡:“……”
这是在向着太子爷,说他有实力吗?
笑嘻嘻的摸了摸京墨的脑袋:“啧啧,原来咱们小墨墨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啊!”
京墨一手肘把他顶远了:“滚。”
元胡捂着胸口。
惹不起,惹不起……
夏侯渊这边玩得风生水起,谌容却被个姑娘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