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没啥用，听着怪唬人的，但其实就算抓到蛇头，也就是罚款两百或是直接遣送收容站，处罚太轻了，对他们蛇头能赚到的钱来说，根本没啥威慑力。”

张卫国说道。

“那一般咋过关呢，就办张假证吗？这样就能混进去了？”

林少群有些不太相信，难道关口的检查就那么松散？

“有些边防证是假的，我感觉能混进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进关的人太多了。不过我听有的人说，有些蛇头跟里面人有关系，有时候也能搞到一些真的空白边防证，都是从一些各地驻深城的办事处流出来的。那种真的空白边防证进关就更容易了。

至于过关的办法嘛……这可多了，一般来说，如果被带的人有身份证，但没有边防证，或者边防证过期了，蛇头都会直接拿一个空白的边防证来，直接填好就行了；如果连身份证都没有，那只能找一张别人的边防证——这张边防证上的照片跟你的长相肯定差不多，因为他们蛇头手里早备好了很多种脸型的边防证；再不济连身份证也没有的，可以直接去照相馆里照相，然后找张空白边防证胡乱填个姓名。”

还有的就是带人走山路或者翻围墙、走铁路的，不过这些一般都是要等到晚上才有人敢干。对了，还有把人藏在货柜车里往里带的，这个就需要在一公里外的地方开始藏人了，因为现在每个关口都有了望台，一公里之内可以观察到，太近了就会被抓住。”

张卫国说到边防证的问题，便是滔滔不绝的讲着，看起来这种事情他非常有经验了。

而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江巍，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老哥，您这太有经验了！佩服佩服。”

“唉，没办法，现在这世道赚点钱太难了，我们这农民工搞真的边防证太难了，也只能从这方面研究研究了。”

张卫国尴尬的挠了挠头，笑容有点心酸，他心里清楚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

等走到差不多的地方，张卫国也准备跟江巍两人分开入关了，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一个差不多七十块钱，如果找的蛇头最近没什么生意的话，五十一个人也差不多了。”

……

目送着农民工老大哥离开，林少群终于忍不住了，“这是把边防证给研究透了啊。”

“呐！这个就叫做专业。”

江巍点了点头。

视线也开始在布吉检查站广场开始游走，也不知道蛇头什么时候能找上自己。

但其实根本不用等。

刚到检查站广场，便有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走了过来，操着川省口音问道：“兄弟，是不是差边防证想进关？”

来了！

江巍和林少群瞬间露出笑容，相互对望了一眼，便开口道：“对，什么价格？”

“只要你们每人交一百块钱，我就送你们过关！”蛇头快速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低声说道。

“怎么送？晚上剪铁丝网？”

林少群佯装疑惑。

蛇头很快说道：“那种风险太高，我这里有空白边防证，一百块钱一张，我拿两张给你，你们俩填上就行了。”

江巍立马装出不信的样子：“你该不会骗人吧？”

见两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蛇头拍着胸脯说：“保证不骗你。我在这里混了几年了，每天都要送人过去。”

“那你的边防证给我看一下，是不是假的？”

江巍表现出一脸迟疑的样子。

“行，你看看。”

说着的同时，蛇头很快从裤袋内的烟盒内拿出一张边防证给到江巍，“我这是办事处拿来的证件，绝对是真的。”

接过边防证，江巍仔细翻看起来。

其实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张纸，蛇头拿出来的这张，制作印刷的水平明显不低，看上去跟真的相去不远。

检查完的江巍朝身边的林少群瞥了一眼，见他点头，便从口袋里面摸索出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递给蛇头道：“两百太贵了，一百怎样？行个方便。”

“不行，我这也是要担风险的，这可是从办事处拿来的真证。”

蛇头摇了摇头，想要接烟。

不行？

不行你还接什么烟。

没等蛇头把烟接过去，半道江巍又把烟给收了回来，“那我们在找找其他人吧。”

说完，便要抬脚离开。

眼见到手的烟没了，生意也要泡汤，蛇头连忙追上劝道：“喂，别走啊，行！行好了吧。”

瞬间。

江巍和林少群停下脚步。

掏出钱后，很快完成了交易，两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边防证到手了。

“你这有笔吗？”

江巍实在懒得从背包里面拿了。

“有，我给你们拿。”

蛇头的服务也很是到位，一边抽着烟，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两支笔来，“我也就看你们也就是学生，赚点钱不容易，不然我也不会那么便宜给你们。”

然而江巍和林少群只是默默填写着信息，没有说话。

其实他们也有更加省钱的办法，那就是自己溜达到深城外围，然后找机会剪开铁丝网，钻狗洞混进深城。

想当初变卖全部家产到深城闯荡的房地产大鳄潘石屹就是钻狗洞进的深圳。但这样太费时间了，要等到深夜的时候，而且还有一定风险，江巍不想再耽搁了，林少群也是个怕麻烦的人。

所以就这样吧。

很快。

拿着边防证的江巍两人很是顺利的通过了边防检查，真正进入到了深城关内。

站在关内的土地上。

林少群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北上广深不相信眼泪，江巍和林少群对深城的第一印象就是——即便是九八年，特区的物价也太特么贵了！

关内和关外完全就像是两个世界。

这句话，并不是开玩笑的。

在特区中心的区域，从深城火车站一出来就能看到万宝路、人头马、渣打银行等国际品牌的巨大广告牌，东门步行街还有麦当劳、电影院，每天人来人往，非常繁华、热闹。而从关外走来的江巍，只看到了偏僻荒凉与杳无人烟。

这种情况，甚至一直延续到了2000年，深城关外与关内始终都有着很大的差距。

这种差异不仅体现在政策优惠、福利保障上，也体现在人们的衣食住行当中，关内大家都开着小轿车，关外则都是摩托车。

除此之外，差异最明显的还有房价，深城关内的房价不讲道理的破万，而关外的房子每平米才千八百块钱都没人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