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东栏阁下,抬眼望去高不足十米的小木楼,发霉的牌匾上一层重重的灰,下面隐约能分辨出“东栏阁”几字。我来之前幻想过东栏阁的模样,毕竟是秘密接头的地方,该是那种低调不引人注意的,可这也太“低调”过头。
“嘎吱——”木门被艰难推开,一个脸蛋干净如水,衣着整洁的女子走出,我刚想开口问可是画白姑娘时,她便抬手示意我不用了,“我就是画白,东栏阁只我一人了”听这话再结合一下东栏阁的破财,我瞬间脑补出十几种不好的结果。
“那…年少……”
“进来吧。”
不走的个流程吗?画白用力把门拉开一截,自己先走进去,我看了一眼赖秋风,他背着手眯着眼还在和“东栏阁”那几个字较劲,“我在京城也有段时间了,怎么没听说过东栏阁?”。
“走吧。”我招招手示意他们和我一起进来。
“他们留在地上。”我才踏进去一步,画白便立在我面前伸手阻拦。
地上?难道我们要上天吗?
赖秋风看着我说:“没事,我们在这里等你。”一旁的花天配合地点点头,唯独锦地还是满脸苦恨。
“行。”说罢我与画白向右转入一条长廊。
这长廊感觉望不到边际,明明在外见东栏阁破败狭小。约莫行了一百二十步画白停下,她伸手在面前的黑暗中转动着什么,停止片刻我们脚下的地板开始下沉,原来我们不是上天而是入地。大概十几秒过后,后方突然有光进入,我们走出引入眼帘的便是一座气派的楼宇,浓浓的皇家古典风。可惜偏在地下,四角昏暗独中间楼宇有烛光发亮,给人一种来到冥界大殿的既视感。楼约高三十三米,前有五层后又连接独立的两层。碧瓦金窗,四檐衔兽,牌匾上用隶书写着“东栏阁”三字,横折竖勾间尽显气魄。
“跟我来。”画白轻声拉回我的思绪,她白色衣袖一挥,东栏阁的大门缓缓打开。
我赶忙跟进一肚子的好奇,可走进后大失所望。东栏阁是外实内虚,内里空空像刚建造好的毛坯房。我忍不住心头一紧,先前幻想的坏结果又增加出几例。因为东栏阁房间众多,长廊相间,在阁内走了一刻钟我们才在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找到景爷。
“我…有点分不清屋子,刚才又走错路了,所以耽误了些时间。”画白这番话没在对我说,她恭敬的与我并肩站在门外行礼,我也安分的行了一个。礼毕起身,她轻推门侧身示意我先进去,我向她道谢后壮着胆子走进,要面对我的顶头上司难免有些紧张。可我进入后发现只有一具男子的尸体摆在正中间,白布盖覆全身我见不到景爷的正容。不明所以的想转头问画白,她刚巧把门关上,独留我一人在外。
“景爷……好?”我憋足一口气作揖行礼对着尸体,静等片刻无人回应,我自作主张的起身,背手板直的站着。殊不知面具下我表情管理失控,安静的房间里对着一具尸体,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感觉脚下有小手在扒拉我的衣角。当我想到景爷会不会突然起身,像僵尸一样跳起来来掐我脖子时,画白推门进入,匆忙的递给我一块香皂一样的东西:“忘记给你了,把这个点燃,能听到景爷说话。”说罢她又小碎步的离开。
我接过后犹豫片刻,看看尸体一侧摆的油灯,蹑手蹑脚的移动过去,心里一万句阿弥陀佛开始念着。空气似乎凝固,我两指间夹着的“香皂”和油灯的距离一点点缩小,真怕出个差错我要与尸体开架。不知哪里有风吹过,火苗惊声一抖直接促成“香皂”与油灯的会合。
“宋梨!”沉重的男声响起,还夹杂着些许气愤。
“景……景爷?”,我跪在地低头朝着景爷的尸体。
“宋梨!这几日你去哪了?大难将至你还有心思瞎跑胡闹!”
“我我我我被抓去监狱了……”
……
好一会无人答话,我才反应自己答错话了。虽不知景爷这边的具体情况,但至少作为手下我们被排出去是为了完成任务,我慌忙下说我被抓进监狱说明任务失败。
“谁救你出来的?”
“施旗人,还有怀王。”
“怀王?”
“对...”我心想,我难道说错了?
“你慌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怀王是谁?”
......
“不知道直说!犹犹豫豫的什么样子!杀人之时也犹豫就等着捡脑袋吧!”
“不…不知。”猛得口中一股血腥,嘴唇在方才被咬破,微痛感压制了些害怕。
……
又是一阵沉默,索性等他开口句句杀我还不如我先自己撞上去:“我不是宋梨。”
“我知道。”
“更不是什么木离。”
“你从哪里来的?”
“阴间。”除了这个答案我想不到什么比较合适的。
“原来的宋梨呢?死了……还是…”景爷的这句话感觉少了些凶狠,多几分心疼。
“应该是。”
景爷重重的叹了口气:“嗯...”他吐气极沉,难怪他不问我为什么会从阴间来夺舍,只在乎宋梨生死。
“皇上病危,太后和荣王,怀王争权,各自拉拢江湖门派蓄力,只等皇上归去,战争一触即发。李朝是在江湖势力下成型的,像护国大将军是华山派的人。而现在朝廷上按五行分派,水木属怀王,金火属荣王,土属太后。”空气静止片刻,又慢慢响起:“可偏在此刻,你,不…是宋梨惹祸了。”
“刺杀失败?”
“不!”景爷这一声喊出憋屈数十年的愤懑一般,“原定派宋梨去与荣王联手,先推翻太后势力,没想到宋梨偷听到荣王与一位神秘男子的对话,她分辨那人不属于荣王势力门派里的任何一人,且内容对我们十分不利。立马用传音镜告知联盟取消原因归后细说,可后来再无消息。没想到千盼万盼回来的是个夺舍之人!以前的记忆怕都不知了!”
我猜,宋梨莫不是在偷听过程中被发现,与其门派手下打斗后跑出京城受伤昏迷失去意识,在这时我就进入她的身体,重新踏入京城。明白了,当时那位侍卫对我打量许久是发现了我的身份,而后我很快就被抓走了,便有后来的故事。
“抱歉。”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话语回答,以前的设定没那么复杂,连门派都没有设下,更别说什么对不对话的。“现在怎么办?”,我厚着脸皮问道。
“第一,解你的毒并铲除白玉面一党人。第二,听怀王的命令。”,他的语气中重了好几分无奈,这些话听起来太空,就是明摆的事实拿出来再给我提醒提醒。
毕竟我不是真的宋梨。
“那为什么施旗人叫我木离?”
“试探你的。施旗人从六岁便与宋梨一同长大,她稍有不对劲一下便看得出,他察觉到后随意下了个套唤你木离。真宋梨会反过来骂他,假宋梨才会顺着他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那句“是真是假,都会护你”中的真假不是指木离和宋梨,是我与宋梨。空气再次安静,此时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了,都是局外人的局外人,谁知我真身如何?又如何言语评价。
“你在这等一会,画白帮你从怀王那取剑,之后便离开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嗯。”我其实把注意力放在那神秘的香皂上,点燃就能让景爷说话,我突然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景爷!”,我惊呼道。
声音的主人明显被吓道,骂骂咧咧的回答我:“干什么死丫头,小心我……”
我把香皂拿下果然没声了,我再给它放上便听到:“大胆”,立马拿下来后我便开启新的玩法:小猪拱的!我…………你……猪**子……住……够了……”
没想到堂堂一国宰相骂起人来那么可爱,一直装严肃劲的景爷也是依靠着怀王。听他语气这事挺大的,可也没能提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最后也只能“听怀王命令”。
到底算不算好?
“宋梨,出来吧。”画白的声音传进来,软软糯糯像粘粘的年糕一样。
“走了哈。”我对景爷说。
许久无人答应,我刚要转身他又说:“好好活着吧,别添乱。”
“害,我只听到前一句。”我故意玩笑道,“景爷你人还行。”
“滚,快走,见着烦。”
当他说完我也走出房间,只见画白搬来一堆剑盒,头发乱糟糟的不似第一眼的干净清爽,她有些为难的开口:“我分不出哪一个是你的了,就全部搬过来你挨个试吧。”
我好笑有点小气的扶扶头,看来这个画白并不是个什么明朗少女,就是个脑袋打线的迷糊娃娃。耐着心的挨个试,终于找到了那把名为所羽的剑,来不及仔细查看一番我便让画白带我走出去,赖秋风他们在外面等得太久我没安全感,心里总觉得少一点什么。后来,我越催画白她越乱,她带我成功浏览一边东栏阁,第三次转会景爷在的地方时,老头还骂了一句:“滚远点!”。在东栏阁里待了两个时辰我终于出来,路上都想好了怎么跟赖秋风他们解释并说明接下来我们的安排,期待见到赖秋风坐在门口百无聊赖的背影,花天可能乐呵呵的扑过来或者锦地的白眼。
可我却只见匕首钉下的一张白纸,指尖掠过边角不由得感觉触电一般,脑海千万层巨浪翻涌,只存一点点求生的陆地。画白见状帮我取消,小心翼翼的打开,看一眼我再看一眼信,犹豫后吐出两个字:
“抱歉。”
只二字表明一切,起初说好的都是不信任下的周旋,他们还是走了。
画白用一种怜悯的表情看着我,她轻拍我的肩膀说:“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丛林万千难道不能找到你的鸡蛋花树吗?”
我满脸惊奇和疑惑,我的喜欢是如此明显吗?
“我知道你帮玉罕晓晓的事,所以你才一直带着面具,是不敢面对那位公子吧。没关系,我有三粒易容丸,你可以在吃下的一个时辰内易容,药效保三天。”,她骄傲的竖起三根手指头对我挑挑眉,我收下后谢过她,转身便离开了。
没走几步听画白说:“走好!”,这话有些许不妥和渗人。再回头看,破烂的东栏阁不见了,我掐自己一下确定是真的后,不自觉的在心里感叹,书里的世界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