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彻说得没错,杜雷的确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他独自一人走到了城堡的一角,蹲在城墙上远远的眺望,视线的尽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原旷野,天上有夕阳垂落下来,比较起先前的吵闹,这里十分安静。
此时的他是十分矛盾的,而造成矛盾的原因归根到底还是这场征婚大会,原本他是不愿意参与进来的,一则他年龄还小,还没到结婚的年纪,虽说贵族阶层总是在十三四岁就开始联姻。
可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尤其是一个在雪山中生活了十四年的普通人,满打满算他离开温泉村也才三个月的时间,离开的时候是晚冬,而这个时候,却也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暮春。
天边的火烧云似乎是在宣示着,很快炽热的盛夏就要到来,在北国待久了的他,也不知道南方的盛夏是什么样子,也许他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期待,就如同这场征婚,要说没有期待,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对方可是那个大富翁阿巴巴的女儿呀,一旦成功,那么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跻身到精英阶层,他可以少努力很多年,这对他的吸引力不可谓不大,所以当虎彻和豹尾将他强行拖拽加入这场征婚大会。
他并没有太过于抗拒,因为他本身就想参加的,只不过他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而金的出现毫无疑问成为了这个理由之一,迫于金的压力,他们不得不退缩,好的吧,他说服自己,他没办法继续下去。
即便失去了这次机会,对他来说其实也没有太失落的,因为这原本就是意外,倘若把握住了,他欣喜,没把握住,他也仅仅是按照原来的轨迹继续走下去罢了,并没有什么损失。
但这个理由还没有完全兑现,另外一个理由就出现了,那个理由的名字叫做里昂,里昂告诉他,他们被人给盯上了,会在岚之城遇到很多麻烦,但他却是一个善于解决麻烦,尤其是解决朋友麻烦的人。
杜雷有理由相信,他必须要接受里昂的帮助,可里昂只帮助他的朋友,成为他朋友的条件,就是打压他的弟弟,这就让已经打算退出的杜雷不得不再次加入进来,并且一路过关斩将,直到站在了这里。
“不得不……这就是我给自己找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吗?其实有别的路可走,有别的选择可做的吧,可我偏偏还是站在这里了。”杜雷摇了摇头,他知道到了这地步还纠结是一件很没意义的事儿。
即便他表面上能保持着专注和镇定,可是他真的做不到连内心也能澄澈,不蒙上一丝的尘埃。
“你看起来好像很困扰呢!”这个时候有声音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什么?”杜雷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他专注于思考,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身后居然有人。
“我是说,真是巧呀,雷杜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对方笑意吟吟的说着。
“你是……艾利?”杜雷认出了对方,吃了一惊。
“难得雷杜先生还记得我的名字呀。”艾利走到杜雷的身边,一屁股坐在了城墙上。
她晃荡着脚丫子,看起来轻松写意,并没有因为城堡的宏伟壮观而有太多吃惊的情绪。
“我当然记得你的名字,艾利,你怎么会在这儿?”杜雷和艾利已经见过三次面了,当然得加上这一次,第一次是她被人追赶的时候,他带着她在岚之城里躲避了大半天的时间。
第二次是他和里昂见面后不久,两人有过短暂的交谈,如今,是第三次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吗……我也不知道呀,我明明在岚之城里逛街的,然后突然眼前一黑就出现在这儿了。”艾利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艾利你也是被传送进来的,你别担心,这里并不危险,很快你就能回到岚之城去的。”杜雷只当艾利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些不安,好言安慰了她一句。
“总感觉像是被安慰了,不过需要被安慰的,难道不是雷杜先生你吗?”艾利笑着说道。
“安慰我?我有什么值得被安慰的?”杜雷感到莫名其妙。
“没有吗?可是雷杜先生你看起来情绪明明是很低落的样子,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很快就要当新郎官儿了,却板着张脸,雷杜先生难道就不怕你的妻子生气吗?”艾利开玩笑的说着。
“什么妻子?”杜雷有些发愣。
“当然是阿巴巴先生的女儿,您的妻子呀,您参加征婚大会,难道不就是为了和她结婚么?”艾利解释道。
“不是这样的。”杜雷摇了摇头。
“什么不是这样的?”
“我参加征婚大会不是为了和她结婚。”杜雷叹了口气说道。
“不是为了和她结婚?那是看中了阿巴巴的财富吗?利用他人上位之类的。”艾利继续问道。
“我不否认我有过这个想法。”杜雷点了点头。
“有过?”
“是的,原本需要奋斗许多年才能实现的东西,它却突然摆在你的面前,仿佛只需要伸伸手,就唾手可得,要说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杜雷对此感慨不已。
“所以呢?”艾利似乎对这个问题格外的上心。
“可是生存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杜雷忽然问道。
“生存?这个命题未免太宏大了一些,艾利是理解不了的啦。”艾利对此摇了摇头。
“是啊,太宏大了,这原本就是一个宏大的世界,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到生命的终结,正常情况可以活几十年,那这几十年究竟要做点什么才能有意义呢?”杜雷再次提出了疑问。
“吃好吃的东西?去好玩的地方玩?”艾利想了想,她对自己的回答并不肯定。
“这个世界很大,而人类太渺小了,所以我觉得几十年的时间,总得做点什么,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才行啊,不然几十年后,几百年后,你的存在就如同那片旷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留下。”
杜雷看向远方,这时的他是分外惆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