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山上的人都知道,顶着暴风雪前进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在夜间温度下降,大部分视线又被夜色剥夺的情况下,还要逆着暴风雪行进,这简直就跟找死差不多,最理智的方法就是找地方抵御风雪。
杜雷年纪虽轻,但作为距离北山最近的村子,也就是温泉村最优秀的猎手,对于山里多变天气了若指掌,他很快就判断出暴风雪即将来临,大声的催促着南音和端木等人加快速度,必须要离开无遮挡的野地。
借助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雪岭上狂风呼啸,温度已经明显的下降了,走在最前方的杜雷动作敏捷矫健,从小就在雪山中长大,就算是再复杂的地形他都可以克服,可是南音等人就没有他这样轻松从容。
“快点拉住我的手,快点!别再磨磨蹭蹭的了,这样的天气,最多一顿饭的时间,暴风雪就要下来,我们如果还没能抵达山背那面的话,就等着全部变成冰棍,长眠在雪山上吧!”杜雷伸出手来拉南音。
南音在行进的途中,不慎踩到了雪坑当中,她自认为从东大陆不远万里来到西大陆,经历过的险恶已经算不少的了,可是像北山这样恶劣的环境和天气,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极不情愿接过手,爬了上去。
“南音小姐你没事吧?我说小子,你对小姐说话难道就不能客气点吗?再这样凶巴巴的,小心我教训你哦。”同样被天气折磨得够呛的端木,大口喘气之余,大声的责骂了杜雷一通,这小子也太没礼貌了。
“客气?就算我对你们客气,北山可不会对你们客气,快点走吧,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很快就能抵达山背处,能勉强抵挡暴风雪,然后稍作休整,等到暴风雪结束,明天一早就能抵达封印洞窟的入口了。”
杜雷对于端木的话嗤之以鼻,他抬头看向天空,簌簌的冷风如同刀子割在他的脸上,好在他对于山里的天气习以为常了,他通过天上寥落的辰星辨认着方位,要在白茫茫一大片的雪岭当中不迷失方向很难。
“什么?还要等到明天?开什么玩笑,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在温泉村里的时候,看到从封印洞窟传出来的七彩光束,不是很近才对吗?你这家伙不会是带错路了吧?”端木对于杜雷的话十分的不认可。
按照他的理解,从温泉村抵达封印洞窟,顶多小半天的功夫就能抵达,早上出发,下午就可以拿到星石,晚上又回到温泉村美滋滋的泡个温泉,顺便喝点小酒,连剧本他都安排好了,简直完美!
可现在都到了深夜时分,他们却还连封印洞窟的影儿都没瞧到,这让端木不得不质疑杜雷的能力问题,当然啦,其实就算杜雷没什么问题,他也会来找茬的,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行进,不找点话说太无聊了!
“端木,老话说过望山跑死马,看起来虽然很近,但走起来才知道有多远,就像是在圆月的晚上,圆月看起来似乎唾手可得,可是你真的能摸到吗?别责怪小哥,相信他就可以了。”滕老头劝说了端木一句。
“好好好,我明白了,什么望山跑死马呀,行百里者半九十呀,这些话一路过来我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反正你年纪大,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对吧,行行行,我把嘴堵上咱们走……咦,你怎么停了?”
端木从来就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说他是话痨一点都不为过,也幸亏和他搭档的是滕老头这样上了年纪耐心极好的人,这要是换别人,非得和他打起来不可,就在端木抱怨时候,他忽然看到杜雷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催着赶路吗?怎么现在反而停下来了?”南音也注意到杜雷的异状,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前者的背影,紧了紧手中的刀柄,扑面袭来的大风掩盖了太多的踪迹,让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这个声音……”原本弯着腰逆着大风前进的杜雷突然趴在了地上,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动静。
“我说小子,除了大风灌进来的声音,还能有什么声音?你趴在地上做什么?该不会是小身板终于熬不住大风了吧?滕老头,我就说你找的人不靠谱吧,怎么样,这就倒地了,要不咱们把他埋了吧。”
端木看到杜雷趴着,只当他是体力不支倒地,对于他这种出身武勋世家,小小年纪就上战场的人来说,死个把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就算杜雷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不对……这个是……听声辨位?小哥,你发现什么了?”滕老头见多识广,知道杜雷突然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理由,他也立刻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可他终归上了年纪,听力大不如前了。
“听声辨位?滕老头,你别唬我,这招我也会呀,不管是羽箭的嗡鸣也好,还是骑兵的马蹄声也好,都逃不过我这双耳朵,嘛,虽说那帮可恶的西大陆的家伙带来了火药枪这种东西,能吵死个人……”
端木自认为他听力卓绝,他可没听出有什么异响出来,不由得质疑杜雷这是在故弄玄虚。
“不对,人体的感官因为环境的不同,其灵敏度和适应度也不同的,深山出没的猎人听力要比草原的猎人灵敏,但视力肯定不如草原上的猎人,端木,你的感官适应的是战场,并不适应这莽莽雪岭。”
南音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虽说她和杜雷由于山顶浴场事件,有着很深的过节,但是在眼前还不明朗的状况下,她本能的感觉到了危机,绝不会为了自己的个人情绪,影响到整个队伍的生存的。
“小姐你这样说好像也有点道理……不过小子,你究竟听到了什么倒是快点说啊,你刚才不是还说暴风雪还要来了,你再这样趴着不说话,我可不介意给你屁股一脚哦。”端木挠了挠头,认可南音的话。
杜雷这样趴着一动不动已经好几个呼吸时间,倘若他刚才说要把杜雷给埋了只是玩笑话,那现在他可真有上前去踹杜雷两脚的心思了,他端木何许人也,除了南音小姐以及他家里那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来了,它们来了!”杜雷神情严肃,他当即一跃而起,并且顺势抽出了腰间的一柄短小的猎刀。
“来了?什么来了?小哥,你发现了什么?”滕老头对于杜雷有很高的评价,他一向以眼光毒辣着称。
“不行,快跑,要是被它们给缠住可就麻烦了!”杜雷没有时间回答滕老头的话,回过头就是一声暴喝。
从他瘦弱身躯里喊出的这如同炸雷的声音,连端木都被吓了一跳,虽说后者依旧不明就里,可是看到杜雷撒起脚丫子开跑,也只能匆匆追上去,大风愈发的猛烈,借助煤油灯的灯光依稀可见有雪花飘落。
“他们?他们是哪个他们?是别的佣兵吗?我说小哥,你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如果那帮佣兵敢打咱们的主意,嘿嘿,我这杆雷兽分分钟教他们做人,对了,滕老头,你有没有带我送给你的那块怀表?”
端木只当杜雷是发现了有佣兵靠近,所以才撒开脚丫子跑,其实这在端木看来也是能够理解的事情,因为杜雷充其量也就是个普通少年,体内没有半点的魔力波动,害怕凶神恶煞的佣兵一点都不奇怪。
可是对他这种年纪虽然才二十来岁,却已经在战场上拼杀了好几个年头的人来说,压根儿就没把佣兵放在眼里,而且这一路过来低调得太久了,他迫切的想要找点乐子,好好干一架活络下筋骨,不然太冷。
“怀表?老夫对于这种西洋的奇淫巧物没有半点的兴趣,要看时间,老夫自己能掐算时辰,现在应该是……子时?嗯?前边那些人影是?”滕老头说好听点是个传统的人,说难听点,就是个不折不扣老顽固。
他在掐算时辰的时候,注意到前方有好几个人影出现,走在最前方的杜雷放缓了脚步,神情紧张。
“哎呀哎呀,我说滕老头,现在时代不同了,要与时俱进嘛,你这么排斥新鲜的东西,那回去的时候别坐火车了,你骑毛驴回去得了,嘿嘿,这些家伙出现了吗?好家伙,人数真不少,打算伏击我们?”
端木嘿嘿一笑,他将手中的长枪一横,枪身上立刻缠绕了“嗤嗤”闪电,大风中有雪花簌簌落下,这是暴风雪来临的前兆,透过雪花可以看到十几个模糊的人影挡住了去路,这让端木跃跃欲试。
“是因为暴风雪快要来临,降温的原因吗?怎么这些人让人感觉冰冷透骨?”南音无法看清楚拦住去路的这些人的样子,可是她无法感应到风雪中那帮人的温度,这一点让她尤其在意,握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不止是前方,还有这边,那边,可恶,已经被它们给包围了吗?真是大意,早知道应该避开这片区域,结果只想着快点躲开暴风雪,误入这里了。”虽说天寒地冻,可是杜雷的额头依然渗出了大粒的冷汗。
连他的后背也湿了大片,他身后的南音和端木等人只当是遇到了佣兵的伏击,他们艺高人胆大,并未太过放在心上,但是杜雷却清楚问题的严重性,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碰到它们,简直就是要命!
“唉?怎么这么多人?这可是有二三十号呀,怎么,他们这是打算联手灭掉我们吗?来得正好,我端木大爷已经好几天没打架了,正手痒呢,你们都一起上吧……咦,他们动作怎么……”端木原本跃跃欲试。
可是随着这二三十个人影的迫近,他开始察觉到异常的地方,凭借他的经验,对方倘若伏击,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突然冲过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还会利用风雪掩护释放暗箭冷枪之类的。
但这些影子却是摇摇晃晃的接近,动作缓慢,但压迫感十足,连端木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白痴,这些家伙根本就不是活人,它们是死在北山的死尸,全都从地上爬起来了!”杜雷一声暴喝,在他的正前方,影子逐渐迫近,借助着微弱的煤油灯的灯光,总算能够看清楚它们的样子。
它们的面部重度腐烂,有的只剩下累累白骨,体表穿着古老的铠甲,还有的面部还保留着部分腐肉,身上穿着的则是褴褛的布服,还有的保存的还算完好,这一类则穿着近代的冒险家的标配大衣。
它们无一例外手中都握着武器,长矛、短刀、锈迹斑斑的长剑,五花八门,那惨白的骨头下,散发出的是深入毛孔的死亡气息,杜雷牢牢的握着手中的猎刀,弯起腰严阵以待,嘴唇冻得乌青发紫。
在暴风雪来临之前,他们将要面临一场生与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