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菜也咽了进去,口中再无苦味,侯嫮才舒了一口气,端起饭碗准备吃饭。
佩玖看着侯嫮一系列的动作,有些好笑地捂住了嘴巴。剑奴也是好笑地摇摇头。
晚膳很快用完,侯嫮和二人说上一声,就回了房。
依旧是一边磨墨一边思考着今日发生的事,墨磨好,铺开纸,毫笔沾墨开始写字。
待到一切完成以后,月上梢头,侯嫮推开了窗户,看着窗外的夜色,晚风轻轻拂,确实是比白日要惬意。
也不能贪凉,吹了一会儿,感觉今日的闷热都散去了,稍作洗漱后就上床歇息了。
……
……
秋闱结束,又过几日,录取名单陆续放榜,也拿了些名册摆到了姬辛的面前。
姬辛对这些名册只是轻轻扫过一眼,并没有太注意,侯嫮却是拿过之后问道:“陛下,臣可否带回府中观看?”
姬辛有些不解地问道:“不过是乡试,太师也要看吗?来年会试再看也不急。”
侯嫮却是摇摇头,“才学不分高下,却终究有人拔了头筹,臣想看看,考官们选的,都是何人?”
姬辛点点头,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太师就带回去吧!”
“嗯。”侯嫮轻声应道,将册子放到桌旁,打算离开的时候带走。
侯嫮看着姬辛的课业而姬辛先自行批改奏折。
突然,姬辛开口问道:“太师,以此方法选举人才,是否有失偏颇?”
侯嫮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姬辛,“考题涉及四书,五言八韵诗,经文,更有策问五道,包涵经史、时务、政治。臣以为,已经是够了。”
姬辛听了侯嫮的回答却还是一脸纠结。
侯嫮眨了眨眼,“陛下是有别的见解?”
姬辛缓缓点头,“太师所言题目,皆为文举,凡小学者过,称得上是才子之人,参加科举自是有益。”
“那……类算学者,该如何出头?”
侯嫮看着姬辛点点头,这个问题问出来,可见姬辛是真的用了心思考的。
“科举考试中确实没有,不过国子监中倒是有一门算学。”轻笑出声,“臣倒是疏忽了,满朝文武也是大意。”
“陛下认为算学重要,臣与陛下同进退。”放下手中的姬辛的课业,“不若三年之后的题,就加一门吧,唤作明算科如何?”
姬辛看着侯嫮,也是没想到会是这般反应,“太师,这就同意了?”
侯嫮垂了眼帘轻笑一声,“陛下所思所想皆为天越百姓与江山社稷,臣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苦了礼部的臣子了。”侯嫮看着姬辛摇头轻笑,“才颁了商人可入仕的榜,又要多操一个明算科的心。”
“陛下在位不到一年,算是两次小改革,也不知道群臣是怎么想的。”顿了顿,“指不定都以为,是臣的主意。”
姬辛看着侯嫮,一时语塞,好半天才开口:“就是都是太师的主意又如何?太师对天越忠心日月可鉴,断断轮不到他们来质哙!”
“风雨欲来,往往天色昏暗日月无光。臣要是想夺位,也定然是一步一步蚕食群臣,在朝中慢慢安置下自己的人。”抬头笑看着姬辛,“陛下以为呢?”
姬辛太不太在意侯嫮说的假设,只是有些好奇,“只有这一种方法?”
侯嫮摇摇头,“非也。”
“手握兵权者,如摄政王一流,大可直接发起宫变夺权。不用担心骂名,史书向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刘邦不就是被这样得了天下的吗?”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就是有直言不讳刚正不阿的史官,杀了不就好了……”
姬辛闻言皱了眉,“此非君子所为!”
“陛下如此认为,那是因为陛下是正统血脉,”又拿起姬辛的课业,挡住了自己的脸,“若是先帝还在,未有赵王之乱,陛下就只是个皇子……”
“了不得最后,也要做一个“赵王”呢!”侯嫮懒洋洋地开口,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说出来的究竟是有多大逆不道的话。
姬辛一愣,随即瞪着眼睛看着侯嫮,显然是有些生气的,只是侯嫮的脸被课业遮住,姬辛看不见她的脸色,侯嫮也看不见姬辛的。
姬辛伸手将课业翻下,露出来侯嫮平静无波的脸庞。
“太师可知此言,若被有心人听得,性命不保也是可能!”姬辛神色有些严峻。
侯嫮看着姬辛,面上看不出半分情绪,“臣只是想告诉陛下事实罢了,有何不对?”
姬辛无奈,“太师所言朕明白,只是万不可在他人面前讲起!”
侯嫮点点头,又用姬辛的课业遮住了自己的脸。
姬辛只得无奈叹气,他是知道侯嫮的心意的。不仅是为了天越好,更是为了他好。
依着侯嫮的才学胆识,天越换主,她也不会落得什么悲惨的下场,至多是和其余女儿一样嫁了人做个贤妻。
姬辛想起来,侯嫮曾告诉过他,与人相处切勿交浅言深。可她自己却没有做到,往往是板着一张脸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却都是为了提醒他,反向鞭策他……
等等,此举……
姬辛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此举,和钟仁山上奏弹劾侯嫮有何区别?只是他相信侯嫮,便带了私心,能从其中瞧见些好意,对钟仁山却是有些厌乏,也不免看不见其中的善意。
姬辛正想着,侯嫮却早已放下手中的课业,看着姬辛,见姬辛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微笑开口,
“陛下懂了?”
姬辛被迫从思绪中抽离,看着侯嫮,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太师?”
“自那日臣与陛下谈及钟尚书,陛下口中明白,心里却依旧带了偏见。”起身,走到姬辛身侧,“为君者,怎可因事灭人?”
姬辛看着侯嫮,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太师,朕知道了。”
“臣知道,陛下定然还是有自己的偏爱和不满之处,只是大事面前,万不能乱了主意。”侯嫮轻声说道。
“陛下对臣与偏爱,臣很开心,然而这不是陛下厌恶他人的理由。”侯嫮摇摇头,看着姬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