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府内,佩玖一夜未眠,始终睁着眼睛看着侯嫮,时不时探一探脉象,直至天亮。
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转过头去才发现是一个侍女端着食盒。
“佩玖小姐,该用早膳了。”
佩玖一愣,点点头,“放在桌子上吧。”又一思索,“送些米汤过来!”
侍女点点头将食盒放在桌上而后退出房间。
佩玖扭过头继续看着床榻上的侯嫮,并未起身用膳。
又过了会儿,侍女端着一碗米汤走了进来。
“给我吧。”佩玖接过碗,颔首示意侍女离开。
米汤微微有些烫,佩玖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才轻轻递到侯嫮嘴边。
昏迷之人进食困难,便是佩玖用了些技巧,米汤也是一半进了嘴一般被唇边的手帕吸了去。
一碗米汤很快见底,佩玖将落了米汤的帕子拿开,又起身拿了块干净的手帕沾了点水,仔细擦拭着侯嫮的脸。
而后继续半趴在床边看着侯嫮,没有一点用膳的意图。
鬼方山于天越三百余里,来回奔波,更要采药,耗时不短,万一……
不,不会的,姐姐不会出事的!
佩玖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了侯嫮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急急看过去,其脸色发青,唇色紫绀,周身也不住抽搐。
佩玖一时有些慌了神,不对,中了金沙兰怎么会有这样的症状?
急急抓过侯嫮的手腕将三指搭了上去,又掀开侯嫮的眼皮,瞳孔小了……
佩玖直接站了起来,身形摇摇欲坠,原来……不是一种毒。
是中了两种!
随意伸手将额上的冷汗抹去,深呼吸一口气跪在侯嫮身前,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时,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
从袖口中掏出针包,将帐帘解下,轻轻褪去侯嫮身上的衣物,行针风门、肺俞、天突、膻中、尺泽、太渊,水沟以及素骨。
最后一针落下,侯嫮的呼吸略微平息下来,身子也不再动弹,佩玖这才掀开帐帘双脚落地。
“来人!”
门被推开,一侍女走了进来,“佩玖姑娘要吩咐什么?”
“防风一钱二,甘草两钱,勾藤二钱四,生姜一钱,青熏一钱不足为八,一碗水煎一刻钟,然后送进来。”将帐帘掩的死死,确保侯嫮在其中不会见到光亮以至于惊厥。
“此外,吩咐下去,候府内不许吵闹,若是惊扰了姐姐,一律杖刑后逐出候府!”
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紧闭的帐帘,“另外,去找人备点蜈蚣和全蝎,以蜈蚣3条,全蝎一钱二磨成粉末,至少三份!”
侍女从刚开始的点头称是到最后听闻要蜈蚣和全蝎,脸上布满惊讶,要蜈蚣和全蝎做甚?还要磨成粉……
佩玖见那侍女呆呆愣愣的,皱了眉头放轻声音怒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侍女点点头急忙退了下去。
佩玖这才微微半阖着眼,坐在侯嫮床下的脚踏上。
耳朵却是灵敏地竖着,时刻注意着侯嫮的呼吸声。中了两种毒,到底是谁想要姐姐的命……
上一次是将钩吻下在膳食里,被她发现打翻,这次呢,是下在了哪里?
对了,姐姐昨日是去参加大宴了,是那时候中毒的?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还是喝了不该喝的水?
两种毒,该是两批人下的吧……
佩玖微微低下了头,神色莫名,只是眼中透出几分狠意来。
不应该做这个天越太师的,群臣嘲讽,亲友不同,百姓讥笑,到头来,什么好也没得,却是落了个身残……叫真正关心你的人,神伤……
可是,佩玖却不能说,不敢说,也不愿说。因为这是侯嫮的责任,是她必须要做到的承诺,所以她连提一嘴也不敢,她只能站在侯嫮身后,用自己那微薄的一点力量,让她能安稳一点。
小半个时辰过去,汤药被熬好端了进来。
佩玖将汤药放在床边小几上,轻轻掀开帐帘,侯嫮已经彻底平静下去。
佩玖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将银针尽数拔起,端过汤药,一勺一勺喂了下去。
许是身体有些僵硬,喂药比方才喂米汤困难许多,佩玖伸出左手微微用了点力,将侯嫮嘴掰开一点,才能喂了进去。
汤药喂完,佩玖也是出了一身汗。
顾不及擦拭汗水,就先退了出来,又将帐帘拉好。
中马钱子毒者,恶光亮声响,因此佩玖也不敢多靠近侯嫮,生怕扰了她,又至惊厥,以至死亡。
佩玖就坐在脚踏上,眼睛没看,耳朵却时时刻刻注意着侯嫮,不敢放松半分。
一坐就是一天,滴水未进。
期间有侍女来收食盒,见其未打开想要劝谏一声,却被佩玖用眼神制止。
夜幕降临,佩玖眨了眨眼,泪水分泌,缓解了其中酸涩,转过身,轻轻趴在了床沿,眼睛一眨一眨的,将将要闭上又因为侯嫮重了些的呼吸声而惊醒。
天亮了……
这是侯嫮中毒的第三天,剑奴外出采药的第二天,佩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那躺在床上的姐姐,能不能撑住?
可以的吧,她可是天越的太师,还要教导年幼的小皇帝,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她坐,如果就这样去了……
她会遗憾的吧……九泉之下见到昌平侯,又该如何解释呢?
…………
门外有些喧闹,佩玖皱起眉,神色不悦,眼睛扫向房内角落里的两个护卫。
“姑娘,是摄政王来了。”
佩玖眼睫微动,抬头嘴角微弯,候府如今并无掌事人,他来做什么?
佩玖对宫铭感官并不好,疫症时他身染重病,本是自己不小心,还得了侯嫮的照料!
姐姐素日上朝已是累极,还要分出心思帮他处理军务,实在是可恨!
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裙,佩玖轻声说道:“看好姐姐。”
语毕,脚步轻移推开门走了出去,又轻轻关上。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方的宫铭。
宫铭今日穿一身紫衣便服,腰间一对龙凤玉佩甚是吸睛。
“王爷,”佩玖微微屈身行礼,抬眼看着宫铭,“王爷来候府做甚?”
宫铭看着佩玖一脸防备模样,好笑地摇摇头,开口说:
风起天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