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闻言连忙起身接着往紫宸殿的方向走去,只是接下来一路静言。
等到姬辛重新坐在椅子上,拿起奏折开始批改,多数宫人退下以后,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小德子安安分分地站在姬辛身侧,低头垂眼。
批改奏折的时候,有粉色衣裙的宫女拿开灯罩,添油挑灯,又罩住。
…………
佩玖坐在床侧,下手稳准狠,一根根银针扎入侯嫮的穴道。
便是胸口放着宫铭的巫山凤佩,可今晚还是毒发了,呼吸急促似是被人扼住咽喉,脸色渐渐青紫,手脚却不断抽搐。
佩玖脸色全然是一片严肃,不带一丝情绪。
“蜈蚣和全蝎粉末拿来!”
一旁的侍女端来碗,有些许黑色粉末浮在面上和碗沿,佩玖上手捏开侯嫮的嘴尽数灌了进去,又将侯嫮轻轻抬起,手在其背上拍打三下。
药末混水入口,侯嫮唇边带了点水渍,佩玖从袖中掏出手帕轻轻帮侯嫮擦拭干净。
又将侯嫮安置在床上让她躺好,“今晚,府中戒备!”
佩玖心下隐隐有一种预感,今晚,一定会出事!下毒的人肯定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毒发,他们肯定,会有所作为!
佩玖垂下眼看着身上扎了银针的侯嫮,眸子里全是坚定,她说过了,她会护好姐姐,生死不渝!
夜色寂静,月光透过窗撒了点进来,候府只剩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亮着,其余皆是黑暗……
佩玖突然于夜色中睁开了眼,呼吸放轻了些,看着床上的侯嫮就眯了眯眼,有人,来了……
屋外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利刃在月色中隐隐发光,影子从窗户印到了墙上,佩玖始终安安稳稳地看着侯嫮,头也不扭一下。
屋外兵刃交加,剑奴只留下两个护卫,对方开始只是两个人,后来竟又出现了十余个,护卫隐隐有些不敌,手臂也多了几道伤口。
对方相视一眼,六人缠住那两名护卫,剩下的人就要往屋子里冲
“铮”
一把丈八蛇矛横空出世,横挡在侯嫮房门前,“要进去,可得过了本王这一关!”
屋内的佩玖翻手银针于指,动作稳健,将侯嫮五感封闭!
封闭五感对人自然是不好的,只是外面太吵了,若是受了惊扰再次毒发,她不确定还能不能像之前那样将侯嫮从鬼门关拉回来。
宫铭一身黑衣完美融于夜色,手中丈八蛇矛却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宫铭自小上了战场,平日还好,像个世家公子,可一旦兵器在手,周身戾气便是藏也藏不住,血气是浸入骨子里的,煞人!
丈八蛇矛行动处,有破风声响起,见血不沾血,见骨破骨!
对方见形势不对,打了个手势就要撤退,宫铭神色一凛丈八蛇矛挡住对方,怎么着,可得留个活口好审问吧。
倒是都留了下来,三人被宫铭和其余二护卫逼至墙角,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咬下口中毒囊,宫铭反应过来再去探查时,三人皆已没了呼吸。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佩玖一身素衣站在门口,看着屋外的狼藉。
视线轻移,看向了宫铭护卫三人,脚下步子避开血迹,走到了三人跟前,看着墙角软塌塌倒下的三人,蹲了下去,手捏上了其中一人的脸,左右晃了晃,又沾取唇边血渍轻嗅。
起身,用帕子将手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帕子落于脚边,“服了鸩毒,没救了。”
语毕,转身就要回房,只是在门口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宫铭,“今日多谢王爷了,姐姐醒后,我会告知的。”
还不等宫铭反应过来,门就被关上。宫铭挑了挑眉,看向二护卫,“你们先去包扎吧,本王在这守着。”
二人对视一眼,一人先去包扎伤口,另一人则是留下站在宫铭身侧,等待去包扎的那人回来了,他才又去。
“是不放心本王?”宫铭轻笑一声开口。
二人皆是沉默不语。
宫铭也不甚在意,“也是,到底本王不是你们候府的人,是该防备着点。”
还是一片沉默。
宫铭扶额,大概是他真的不受待见吧,都这样了,也不理理他?
宫铭哪里知道,这二护卫不是候府的人,而是剑奴的手下,保护侯嫮,是剑奴下的死命令,今日就是宫铭不来,二人尽数身死,也不会让人伤到侯嫮一分一毫的。
他救的不是侯嫮,是这两个护卫!
佩玖进了房间以后,将侯嫮身上封闭五感的银针拔起,收好之后,看向窗户,依稀能看见宫铭三人的影子。
收回视线看着安安静静躺着的侯嫮,唇色有些发绀,是因为呼吸不畅。
佩玖坐在脚凳上,趴在了侯嫮床沿边上,眼睛眨了眨就那样看着侯嫮。
…………
姬辛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床边铃铛晃动,有宫人走了进来,“陛下?”
姬辛稍微平复了呼吸,“无事。”
宫人闻言这才轻声退了下去。
姬辛右手抚上胸口,心跳得好快,比习练跑圈时还快,不安,焦躁,烦闷,不良的情绪一拥而至,姬辛坐着也感觉难受极了。
半阖着眼,努力想让心脏跳的不那么快一点,可惜它不听使唤,反而更加猖狂。
是太师出事了?是不是太师出事了!
脑海中冒出这样的想法,姬辛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心倒是跳的慢了点,可是脑中思绪万千,叫他再也难以入眠。
他想出宫去候府看看太师,可是夜深人静,万一扰了她怎么办?
宫中有宵禁,天子出宫定然是张扬的,到时候一群人,还要提前报备,到的时候肯定天都亮了。
姬辛头一次怨恨起了这个天子身份,挡在他和太师之间,叫他心动却不能行动。
可是他也庆幸自己是天子,若非他不是,就不会认识身为太师的侯嫮,不相识不相知,想到自己可能在侯嫮眼里是个陌生人,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他已经失去父王母后了,他不想,连太师也失去。
侯嫮不知道,姬辛将她看做家人,看做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看的那么重那么重。
风起天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