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回到候府的侯嫮,正乖乖坐在椅子上,半仰着头,让佩玖帮她受了伤的脖子涂药。
这姿势保持得久了,涂完药要低下头时,脖颈就很是酸涩,尤其是脖子后面的两条筋,更是疼。
佩玖看着侯嫮的面色,有些温热的手就覆了上去,轻轻揉捏几下,叫侯嫮一下子舒服起来。
剑奴站在一旁看着,等到佩玖动作完毕,才冷着脸看向侯嫮,“今日又是出了什么事?”
侯嫮对着剑奴讨好笑了一声,“今日回府在大街上看见一男子抱着孩子,孩子哭闹不止,又觉得他们衣着奇怪,于是就跟了上去。”
顿了顿,看一眼剑奴没有任何变化的脸色,才接着说道:“果不其然,是人贩子!阿姥也知道人贩子有多可恶,丢了孩子的父母又该有多着急,我实在是不忍心,就行动了一番。”
剑奴看着侯嫮,眉就蹙了起来,脖子上的红痕涂了药,却没有用布条包起来,暴露在空中,叫剑奴看着就是一阵后怕。
“那也不应该自己就追上去。”剑奴轻声说着,一旁的佩玖收拾着药品的动作一顿,眼睫微颤,又继续收拾。
“事出紧急。”侯嫮开口说着,抿了抿嘴,“若是我不跟上去,就太耽误时间了。”
说着,起身双手拉住了剑奴的手,“阿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剑奴伸出手一碰侯嫮的伤口,叫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叫好好的?”
侯嫮干巴巴笑了几声,只看着剑奴,却是不再说话了。
剑奴看着侯嫮的目光一软,浅浅叹了口气,“阿姥不是说你做错了,但是,能不能顾着点自己?”
能不能,自私一点?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眼里只有别人?
“阿姥,”侯嫮喟叹一声,将脸靠在了剑奴的肩上,“我会的。”
剑奴的右手拍了拍侯嫮的背,“小姐最听话了。”
佩玖将东西收好,视线不知道看向哪里,眼里没有焦距,只是突然鼻头有些酸涩。
姐姐,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从街上把她带回候府,再勤勤恳恳教导小皇帝,又奋不顾身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
她不是唯一,对不对?
她只是,因为姐姐的一时心软,或者是即便换了别人,她也是一样会带回候府的?
可是……对她来说,姐姐是唯一啊……
…………
…………
紫宸殿内。
“太师受伤了?”姬辛抬头看向侯嫮,眼中透出几分焦急。
侯嫮一愣,朝服的领子差不多和伤口持平,有时候不经意也会露出来一些,就叫姬辛看见了,“一点小伤,无事。”
姬辛嘴一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低下头看起了奏折,太师不想说就算了,可是他想知道,有的是法子。
习练的时间到了,姬辛就去了箭亭。
侯嫮翻看奏折的动作还是那么流畅,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奏折批改完毕又归类摆好,就出了宫。
这边的姬辛也习练完毕,拿着帕子擦着汗,“去给朕查查,太师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姬辛垂着眼帘,黑色的瞳仁半掩其中,透出几分狠厉来,擦过汗,帕子随意丢在了一旁的小太监身上,而后回了紫宸殿。
坐在椅子上看着侯嫮分好的那一摞相对重要的奏折,一本一本翻开,又合上。
“陛下。”
侍卫脚步放轻走了进来,双手抱拳。
“如何了?”姬辛依旧是看着奏折,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
“太师昨日在城北与一行人起了冲突,原是人贩子绑架了贤王府的小王子,叫太师发现了,而后不小心受的伤。”侍卫如实说着。
姬辛看着奏折的目光就是一顿,手下翻页的动作也停住,眼帘微掀,“你是说,太师是为了救小王子然后受的伤?”
那侍卫半抬着头看了上方的帝王一眼,被其眼中的狠意吓到,而后连忙低头,“是。”
姬辛一侧嘴角勾了勾,“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卫应了一声,连忙退下。
姬辛淡淡看着奏折,只是眼中漫不经心,明显心思不在上面,最后,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奏折扔在桌子上。
贤王府的小王子,听说是和太师同一日生辰的?
姬辛眨了眨大眼睛,明明是很可爱的模样,偏偏叫人看了心底生凉,他还没有看过那个小王子呢,还有宫铭的王妃。
突然轻笑一声,“朕记得,过些时日是上巳节?”
“办个宴吧,叫贤王和安平侯都来宫里坐坐,带上亲属,朕也孤单太久了,想找些人聊聊天。”
姬辛笑的很是明媚,帝王脸上甚少见到这样的笑容,小德子低着头却不敢多看一眼,不能猜不能猜,就是知道了,也要告诉自己不知道,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才能长长久久地在宫里活下去。
小德子应了是,就悄悄从侧门退出去,出门的瞬间,才惊觉背上一片冷汗,脚也在不住地打着哆嗦。
用力锤了一下自己的腿,总算是不抖了,可方才姬辛的神情却始终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能坐在帝王座上的人,纵使年纪尚小,即便能力还有些不足,但气势从来不会输人,或许可以归结于,是龙气!
小德子去了侧殿就叫好人将姬辛的要求吩咐了下了去,一时之间,整个皇宫就动了起来。
这大抵就是天子了,随意的一句话,就是开玩笑,下面的人也得好生担待着,尽全力做好。
姬辛皱着眉看着奏折,一本看完又被放了回去,离上次科举已过三年,今年八月又是秋闱。
只是这一次,商贾巨子要比上次,要多得多了。
只要一想到时候的场景,姬辛就有些头疼。
上一次的科举,已经惹得沉默寡言的安平侯都忍不住为自己小辈上达天书求一个公平,所以这一次……
万万是不能再闹出之前的事情了,要叫国子监和礼部的人好生看守着,出了事,也有的问罪不是?
姬辛将奏折全部看完,只剩一些侯嫮每日布置的课业。
课业写完,也就乖乖就寝了。
风起天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