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站稳身子,侯嫮只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太安静了……
崖底距离上方这么点距离,上面那么多人还有火把,可是现在——
听不到一点声音,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就好像是在一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
剑奴上前一步握住了侯嫮的手,温热的掌心将她有些微凉的手紧紧包着,暖意由此而来。
侯嫮看向剑奴,心下稍稍安定,便接着往前走。
宫铭在悬崖下面,可听那些人说,那是昨夜的事情了,也不知道过了一天,他走了多远。
二人走着,突然在一处放慢了脚步,鼻尖一点血腥味传来。
侯嫮耸了耸鼻子,闻着这股血腥味就往前走,剑奴手中持剑跟在侯嫮身后,还警觉的四处探查。
面前是一堆长势喜人的杂草,味道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剑奴走到侯嫮身前,弯着身子,手中剑小心翼翼挑开那些杂草,
里面是一个山洞!
剑奴扭头看了侯嫮一眼,先迈步走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还要黑上一些,剑奴才走进去几步突然被绊了下就是一个踉跄。
反应迅速蹲下身子,剑奴从胸口中掏出火折子吹亮。
是个人。
面朝着洞壁整个人半瘫着,就是剑奴方才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腿也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眉头一皱,剑奴伸了手将那人的人掰过来,又用火光照亮……
是宫铭!
“小姐,王爷在这里。”
外头的侯嫮听了这话掀开杂草就走了进来。
洞内很是昏暗,可侯嫮视力还算好,也看到了,狼狈的不成人样的宫铭。
平心而论,他们二人见面的次数不算多也不叫少。
不算平日上朝,上一次二人见面,还是刚从蔚川回来。
他来讨茶喝。
那日穿的和如今的他一样,都是黑衣,都在衣角处绣了云纹。
只不过今日身上穿了盔甲,那天却是红带半束发,高头大马少年郎。
怎么现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侯嫮蹲下身,细白的手指颤颤巍巍往前伸,在感受到宫铭鼻下那一点浅浅的热气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晕过去了。
才打算看看宫铭身上的伤,外头突然吵了起来,
侯嫮一惊,扭头看向洞口。
剑奴带她一人离开绰绰有余,可要是加上一个昏迷不醒的宫铭,是走不了的。
况且宫铭身上的伤,能让她闻见血腥味,那必定还有别人能闻见。
不能将宫铭丢在这里,也没办法带他走,可他们三人都留下……
侯嫮并不确定,剑奴能否敌过外面的人,保下他们二人。
眼睫颤动,侯嫮抿着唇,心下一阵无力。
剑奴看着面色一下变得有些苍白的侯嫮还有人事不醒的宫铭。
眸光一闪,剑奴上前将宫铭身上染了血的衣衫撕下来绑在自己的身上。
“阿姥……”侯嫮有些怔愣地看着剑奴的动作,心尖颤着,牙齿不自觉咬着下唇。
“小姐,将王爷身上的伤用布包扎好。”剑奴说着走出了洞口,过了片刻又返回,手里多了些干净的杂草,将这些杂草铺满了整个洞口只留下二人坐下的空间。
“这些杂草可以尽可能藏些味道,”剑奴伸手摸了摸侯嫮的头,“小姐可以的,对吗?”
侯嫮仰着头看着剑奴,聪慧如她,自然已经明白了剑奴的意图。
衣袖下的手攥成了拳头,侯嫮面上带起一点笑,“阿姥放心。”
剑奴点点头,出了洞口又将那些杂草往里面塞了塞,确保有人看过来也只会觉得是山峭里长出来的,而不会怀疑里面有个山洞。
没有离开,而是在山洞前方躲着。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侯嫮的心跳的也越来越快,怕自己呼吸声太大就拿了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她没有扭头,而是保持着看向宫铭的姿态。
脚步声近了。
而后是刀剑相交——
外头的剑奴一把长剑孤身战于案国士兵之中。
一剑就是一命,身上的墨蓝色衣服染了血,就成了红紫色。
来的人越来越多,剑奴似是不敌,急匆匆就往远处跑,经过那“杂草”时没有多看一眼。
脚步声近了又慢慢变远……
危机算是告一段落。
侯嫮放下捂着口鼻的手,手心一片濡湿,有汗也有呼出来的气。
收了心思,开始查看宫铭身上有哪些伤口。
左肩处有伤,上了药,现在是红的血白的药乱成一团,腰腹处用布巾绑着,打了个粗糙的结。
左手臂还有两处小伤,腿上有一些划痕。
侯嫮手中拿着从宫铭胸口掏出来的匕首,干脆利落从里衣割了几条干净的布下来。
和外衣一样是青绿色的,料子柔软轻薄看的出来价格不菲。
侯嫮弯着腰,先是将宫铭肩上那处伤绕了几圈缠好打了结。
又将宫铭放平,自己半跪在一旁,将他腰腹处的布巾解下后,上面的伤口还往外渗着一点血,隐隐还有些黄色的脓水。
这处伤没有上药。
旁边放着个药瓶,侯嫮捡了过来,正想帮宫铭上药,药瓶倒置抖了几下,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也是,要是还有,宫铭该是会给伤涂上药的。
拿了一小条布,侯嫮细细擦拭着流出来的黄脓,而后又拿了干净的布条将这处伤口包好。
伤口全部处理完毕,侯嫮已经出了半身的汗。
而躺在地上的宫铭一点动静也无。
伤口太深了,没有上药,这里连水也没有就是擦拭也做不到。
要是因为伤口发炎而发烧了……
侯嫮咬着下唇,汗水湿了鬓发,心慌的可怕。
剑奴也不此时知如何了……
没有案国士兵,这方圆几里地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孤零零两个人。
一个完全不通武艺,一个武艺高强却人事不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深了。
侯嫮坐在宫铭身侧,双手抱着膝盖,纵使一天奔波困倦还是强撑着睁开眼时刻注意着周遭的一切。
外面有几声乌鸦的叫声,也可能是猫头鹰的,大晚上的,实在是唬人。
侯嫮突然觉得有些冷。
愣了一下,她都觉得冷,那受着伤失血过多昏过去的宫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