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抬头,“三公主天姿国色,臣惶恐。”
门外传来一点声响,似是什么东西碰到了的声音。
是琼玉,她没走。
而是躲在门后偷听着。
向来带着笑的脸上布了泪,还倔强地用袖袍拭去,维持着表面的光鲜。
魏谢书转动着手中扳指,杜修平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却是轻叹了口气。
气氛越来越凝重。
擦干净脸上的泪,琼玉脸上强行勾起笑,走了进去,
“父皇,琼玉自小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他叶英要配我,还是差了点!”素衣紫裙的姑娘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脸上笑容艳若骄阳,只是眼底悲伤如月华,不深不浅,落进人心。
“本公主又不是非你不可,叶将军,你可太看得起自己了。”琼玉扬起脑袋,几步又走到魏谢书身侧,“父皇,您给琼玉找一个最好的,好不好?”
“要喜欢我的,真心爱护我的,才学品性都不能差,出身也要好,最好是世族家的子弟。”
叶英不喜欢她,不会爱护她,也没上过私塾,出身更不用说,和世族沾不上半点关系。
魏谢书侧头看着琼玉,直看着她险些又要憋不住眼泪哭出来,
就是原来只有七分的念头,此刻也变成了十分。
“朕的好琼玉,你自然要配最好的。”摸了摸琼玉的脑袋,心里难得软成了一滩水。
琼玉是他和皇后唯一的嫡女,皇后是为发妻,陪着他从皇子到太子最后成了这皇帝。
琼玉自出生起就受宠,却宠而不娇,很小就知道父皇批改奏折会累帮他捏肩膀,这么多年什么也没讨要过。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公主,叶英如何敢如此欺辱!
心里下了决定,眉头也就松了下来,看着下方依旧跪着的叶英,还有身旁明明说了要找别人却依旧眼巴巴看着叶英的琼玉。
“叶将军,你先退下吧。”
叶英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琼玉的话他听在耳朵里,自然知道是为了帮他解围。
这样一个好姑娘,他……
是他的错。
“谢陛下。”叶英站起身,躬着身子退后,直到出了门再也看不见。
琼玉垂下眼,藏住其中酸涩,叶英是真的不喜欢她,她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琼玉?”
“父皇。”抬起脸笑着,分外娇俏可人,“琼玉一定要最好的,父皇您可不能骗我。”
魏谢书笑着点点头,伸手一勾琼玉的鼻子,“好,父皇骗谁也不会骗你的。”
下方的杜修平脸上也带着笑,只是心里隐隐不安,叶英这次可是真的把陛下惹恼了,也不知道,这姻缘,陛下到底还牵还是不牵。
…………
…………
马蹄声阵阵,官道上尘土飞扬,数千人行于此路。
高头大马少年郎,白须羽扇智军师。为首几个人皆是面色冷峻,突然,
“将军,我们去风渡口做什么?”
练明石侧头看了一眼方亮,摇摇头,神情也有些奇怪,“郡守大人收到了太师的手谕,不知道信件里说了些什么。”
方亮舌尖舔过前排的牙齿,“案国不是撤兵了?这时候叫我们去干什么,还带了这么多人。”
练明石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确实很多人,这样子倒像是……要出兵!
将脑袋里这有些荒诞的想法甩开,“别问了,到了就知道了。”
方亮一点头也不再过问。
而此刻的云南郡守府里,赵建安拿着侯嫮的亲笔信,上面的字迹娟秀有力,一言一语皆是震聋发聩。
说的他这个年过半百的人,都燃起了热血,只是……
“这太师年纪小,胆子却不小!”
太师手谕召兵,他是为下臣,自当服从,可是,无陛下许可擅自召兵,往小了说是情况紧急别无他法,往大了说,是意图谋反!
只希望陛下能看在太师为国为民的面子上,过了这遭。
第二日午时的时候,一行人到了风渡口。
“王爷,城外来了队人马,看着……有数千人。”
宫铭正在写东西,闻言笔就是一顿,在纸上晕开一层墨渍,“怎么回事?”
“为首的人说,他是云南提督将军练明石,奉云南郡守赵建安令来此。”
“云南……”宫铭将笔放回笔架上,纸上的墨渍却回不去,正思索着,一边的苏牧眼中眸光一闪,看向宫铭,
“王爷,或许,是太师的意思。”
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苏牧拱手,“王爷这几日受着伤,因此有些事并不知情,到风渡口的第二个早上,太师就写了几封信寄往各处,其中,就有云南郡守。”
宫铭呼吸一滞,脑中隐隐有个猜测,面上神色不变,“太师在何处?”
“这个时辰……”苏牧想了想,“太师应该在房里。”
“城外的那些人,先安抚着。”宫铭下了决定,“本王去找太师。”
才绕过桌子正准备出门,外头就传来了声响,一袭青衣的侯嫮走了进来,
“王爷找本太师有何事?”
侯嫮脸上带着笑,脑袋一歪好似就等着宫铭说话,发髻上那支斜插着的步摇只晃了一下就又安安稳稳的。
她的仪态向来是最好的,不论身处何地。
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宫铭,苏牧,侯嫮,以及剑奴。
宫铭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一旁的苏牧,苏牧见状一颔首,就退下了。
剑奴也识趣,并不用侯嫮开口便也出了房门等待。
“城外的那些人……”
“是本太师写了信送至云南郡守手中,他看了内容,派兵前来。”侯嫮笑盈盈的,并不管这句话会给宫铭带了多大的冲击,也像是看不见宫铭一下就黑下来的脸色。
宫铭先是一愣,而后又开口,“苏牧说,太师写了很多封信,除了云南郡守呢?”深呼吸一口气,“还有谁?”
宫铭的话里带着压抑着的怒意,侯嫮心思细腻自然一下就听了出来,可依旧笑说着:
“还有越南太守,江南两江总督,郡南都督。”
每一个,都是各地的最高官员。
“本太师给他们的信中所说的最低指标,是三千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