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飞机落地,宋楚才缓缓睁开眼睛。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突发性的身体不适,最大的可能就是胃肠不舒服。
不时有人过来问他:“你没事了吧?”
“是不是吃坏了东西?胃疼吗?”
宋楚淡笑着摇头,尽量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但他眼底的倦色出卖了他。
让盛锦初看出他仍旧很不舒服。
对上盛锦初的目光,宋楚嘴角的痕迹一下就淡去了,他沉默的别过脸。一点儿同她说话的意愿也没有。
从机场到酒店的大巴上,宋楚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睡眠。
直到酒店大堂,房卡分发完毕。盛锦初叫大家原地解散,需要休息的,可以直接回房间。精力旺盛,想去逛街观景的,记得保持手机畅通。
几个年轻的小姑娘知道宋楚飞过伦敦,叽叽喳喳的想拉他做向导。
被宋楚拒绝了:“下次吧,我要上去睡一会儿。”
左青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你们得了,宋楚身体不舒服,你们还想拉他一起去逛街。”她催促宋楚:“你快上楼休息吧。”
花团锦簇中的宋楚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盛锦初一眼,转身去搭电梯。
东航机组成员的待遇很好,下榻酒店的规格和高管出差时差不多。而且,国际航线的飞行员和空服员有特别餐点,飞机起飞前可以拿到菜单,将自己的喜好写下来。
对于首次飞伦敦的机组成员,感觉像度假一样,疲惫也抵不过对一个陌生城市的新鲜感。所以,不管酒店多么富丽堂皇,都不想呆在里面睡大觉,一心只想出去探索。
但是,宋楚不一样。这是他熟悉且厌倦了的城市。
走出机场的那一刹他就想,是了,就是这个味道,无端沾满血腥气的伦敦。一步入就将他所有的梦魇都唤起来了。
一年前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打定主意再也不来了的。
此刻宋楚坐在床沿,心跳紊乱,毫无睡意。
他起身把所有的窗帘拉上,将自己与世隔绝。蜷缩到床上逼迫自己再睡一会儿,睡醒了就能平静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宋楚被什么声音吵醒,他猛地睁开眼睛,就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
“宋楚……宋楚……”
声音是从洗手间里传出来的。
宋楚迷迷忽忽的跳下床,那声音还在继续。隔着门板,变得格外空灵诡异。
他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脚下粘乎乎的,低头一看,只见大片大片的血液顺着洗手间的门板漫溢出来,一直蜿蜒到他的脚下。
那声音惊心动魄的熟悉起来。
是他的母亲,可是……她已经死去一年多了。
惊恐让宋楚反胃的冲动更甚。
他不顾一切的上前几步,一把推开洗手间的门。
“啊!”
他诈尸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涣散。
血,到处都是血,母亲躺在腥红的浴缸里,头颅后仰,乌黑的长发胡乱交织披散着,苍白的脸颊埋在其中,听到开门声,她缓慢的扭过头来与他对视,七孔流血的面颊含着笑……
梦里那惊悚的一幕定格在了宋楚的头脑中,他醒来好一会儿了,它们仍旧挥之不去。他喘着粗气,好半晌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听到的确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他慢腾腾的去开门。
左青看到睡眼惺忪的宋楚,松了口气:“你终于开门了,我叫了好半天,打你的电话也不接,还以为你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