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极力渲染着路事故和宋楚有心理障碍的关系。
但事实证明,两者没有必然联系。
心理障碍也并未导致宋楚的失职,相反,他有惊人的出色表现。
此时机队的教官和监察员也说,宋楚是通过层层考核选拔出来的机长。他在模拟机训练中有不俗表现,体检合格后的最终机长名单是教官提交给监察员,再由监察员拿给盛锦初,并提交给公司的。
盛锦初并没有为了宋楚,做出什么徇私舞弊的行径。
说了这么多,仍有记者犀利发问。
“就算着路时的风险不是由于宋楚的心理障碍导致的,但是,宋楚是个有心理问题的飞行员,总是个不争的事实吧?这本身不是风险吗?”
“我们得到消息称,在实飞的过程中,宋楚就出现过问题。就足以证明他是有瑕疵的,让这样的一个机长做乘客的领航人,难道不是东航和相关负责人的失职吗?”
……
不管是针对谁,最后都不可避免变成行业竞争与撕杀,对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围攻东航的机会。
杜崇旭说得没错,光澄清没有用,这个时候一定要有人站出来,祭奠所有质疑。
盛锦初也早就想到了。
她知道该怎么做。
做为当事人的盛锦初在一片镁光灯的照耀下,站到众目睽睽之下。她是习惯大场合的人,今天这样的人山人海还是让她深感不适。
她暗暗吸了口气,整个人淡定自若,一点儿破绽都没有。
她就是以终结者的身份出现的。
“很抱歉要占用公共资源澄清一些事情,各位媒体朋友质疑得没错,宋楚做为一名飞行员,就算有出色的表现,存在心理障碍仍是不争的事实。这是我做为一名机队经理的失职。我曾在记者会上承诺不会让任何有瑕疵的飞行员做所有乘客的领航人,在此,我承诺在宋楚完成系统的心理治疗,得到相关人士开据的证明之前,绝不允许他再飞欧美航线。而我个人,也将辞去机队经理一职,等待公司的处罚决定……”
舆论就是如此,不是澄清事实就能了事的,一定要给不良影响一个交代,闹剧才能收场。
盛锦初在东航做了这么多年,对它的一切做法都了然于胸。
她是聪明的女人,知道想都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能做的,只是将损失降到最低。
由她自行提出辞职,为东航保有一些颜面。总比东航为了自保,同时开除两个人好。
权衡利弊,由她辞去经理一职,是最好的做法。
其实记者会的大体方案就是盛锦初自己在早会上提出的,她用洗澡化妆再到公司那三十分钟的时间,就想好了这一切。
所以,她做那些,只是在为自己最后的牺牲做准备。
她了解人们的仇视心理,出其不意的辞去高位,在那一系列的铺垫之后,可以做为平息众怒的一计猛药。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奏效了。
想明白这些,杜崇旭不由恨得咬牙切齿,为了那个飞行员,她竟不惜做到这一步。
记者会一结束,盛锦初就离开了公司。
心里闹腾到了一定程度,反倒跟一潭死水差不多了。
思绪停止了流动,悲伤和难过都凝固在那里,心脏麻木了似的。
她回帝都的住处简单的收拾了两件衣服,提着行李箱出来。她要回临江去,这个时候回到家才最安心吧?
盛锦初坐到车上,倔犟的睁着眼,不让自己掉眼泪。
在公司乃至那些记者面前,她可一点儿没表现出柔弱。
失去经理的位子没有什么,有些东西没了,再抢回来就是了。
她难过的是给自己的父母蒙羞,她出生在书香世家,爷爷和爸爸都是大学教授,退休了也是每日看书下棋,情操高雅。就算风风火火的江女士,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可是,端正耿直,做人光明磊落。
而她做为他们的女儿,却被曝出了这样的丑事。盛锦初想,他们一定难过极了。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倦鸟归家的时候。
盛锦初提着箱子进来。
“爸,妈,我回来了。”
盛文忠闻声从书房里出来,摘掉眼镜说:“回来的正好,你妈煮的海鲜粥快熟了。”他过去接过女儿手里的箱子,神色还是如常欢喜:“还做了你爱吃的水煮鱼和糖醋排骨哦,今晚我也跟着沾光了。”
江爱华走出来,听到这一句,又大嗓门的嚷嚷:“你得了,别变相的跟你女儿告黑状,好像我平时虐待你,不给你做好吃的似的。”
盛文忠文质彬彬的控诉:“日常你对我怎么样,不用我说,小初也想象得到。”
“我对你再好,她也觉得我在虐待你。你们爷俩儿一个鼻孔出气。嫁到你们盛家来,我不知道受了多少冤枉气。”
她日常抱怨一番,告诉盛锦初:“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盛锦初感受家里熟悉的温度,盛文忠的隐忍,江爱华的大嗓门,跟她平时回到家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外面的世界已经天下大乱了,家中的小地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安逸。父母没有张口怪罪她,对于她的难堪甚至只字不提。好像那些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
在他们眼中最重要的永远是她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
盛锦初的喉咙又开始发酸了,她紧绷着,不敢发出声音。点点头,先去洗手换衣服。
再出来,麻利的江爱华已经把饭菜摆上桌了。真的很丰盛,全是她喜欢吃的菜。好像不是她落魄归来,而是荣归故里。
盛锦初才知道原来家的包容性这么强。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在他们眼中都是一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