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李长清对还在发呆的张起灵招呼了一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的眼神虽然淡漠依旧,但深处却多了一些莫名的异样。
青年闻言回神,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
“准备好了吗,两位?”
道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人一眼,伸手抓住了他们的裤腰带。
接着,不等两人点头,便踏空而起。
一路穿山绕河,顺利地回到了地下巢穴中央的巨大石柱。
再次登上了石壁内空的四方祭坛。
在李长清将四件宝物取出来的瞬间,不知是否是三人的错觉,祭坛角落里青铜火盆里的幽蓝色火焰忽然多了一点绿色。
李长清按照穹顶中间的壁画的指引,将四个祭品按顺序放进了东南西北四个角落的火盆中。
注视着它们被幽蓝色的火焰一点一点地吞噬,逐渐化为灰烬,心里还是有些可惜的。
毕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取得的四件神器。
随着四件宝物的献祭,铜盆里的蓝色火焰陡然变成了诡异的赤红色,映得祭坛之上一片血红。
李长清转身对张起灵道:
“接下来该放血了,麻烦你了,张居士!”
“...”
张起灵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用黑金古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铜碑顶端的螺旋手印之中。
半柱香后。
“没反应?”
李长清皱了皱眉。
不科学啊...
系统的任务提示明明说的是“麒麟之血”...
等等!
“鹧鸪哨兄弟,你再过去试试!”
鹧鸪哨有些疑惑,但还是用刀划开手掌,将染血的掌心覆了上去。
下一刻,整个石壁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无数碎石土渣从祭台上面簌簌而落。
“果然!”
李长清见状不惊反喜,为二人解释道:
“铜碑上的掌印中间,那个螺旋形状的符号是不是和龙骨天书上的雮尘珠的符号有几分相似!”
鹧鸪哨猛地反应过来,惊道:
“难道此地与我扎格拉玛一族有关?”
“不。”
李长清摇头,指了指他的后脖颈,沉声道:
“准确的说,是和扎格拉玛一族身上的鬼洞诅咒有关!”
“扎格拉玛一族?”
这时,张起灵忽然轻声问道:
“你们的祖地是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双黑山?”
嗯?!
李长清被他的话惊了一下,急忙问道:
“张居士,莫非你们那里也有扎格拉玛一族的传说?”
鹧鸪哨闻言一愣。
“李道长,他们那里...是什么意思?”
李长清叹了口气,对他道:
“这事说来话长,现在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讲,等出去后贫道再为你解释。”
鹧鸪哨愕然。
“是的,师傅。”
张起灵点了点头。
“十年前,我曾独自穿越塔克拉玛干,在一次沙尘暴中迷失了方向,无意中走进了那座神山,在山里的洞窟中,我遇到了一位自称扎格拉玛族先知的老人。”
“扎格拉玛的先知?!”
鹧鸪哨和李长清面面相觑。
“是的。”
张起灵一脸平静地道:
“他告诉我,我在十年后将会经历一场浩劫,这场浩劫无可避免,终将引起日渊的动荡。”
“浩劫...日渊?”
李长清猛地想起任务描述中的最后一句,喃喃道:
“日渊扶乩...”
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那位扎格拉玛先知口中无可避免的浩劫难道指得是这一次吗...
张起灵的这短短的一句话中蕴含着庞大的信息量,让他一时无法消化,急忙追问道:
“后来呢?”
“他说完之后,我便离开了。”
...
“没了?”
“没了,师傅。”
张起灵面无表情。
“...”
李长清揉了揉眉心,有些无语。
鹧鸪哨听了两人的话,眉头越皱越紧,简直一头雾水,只觉不知所谓。
他们扎格拉玛一族的最后一代先知早在千年前便已死去,自那以后,族中再也没有诞生过有预知能力的族人。
他对张起灵的话半信半疑。
当初鹧鸪哨推开青铜门,来到这里,本是为追寻昆仑山神殿古籍中记载的那种可以令人心想事成的能力,来解开诅咒。
现在想来,他当时真是被献王墓的失败和老洋人的去世冲昏了头,竟会将这种唬人的鬼话信以为真!
这件事,可以说全都是因他而起。
想到这,鹧鸪哨眼神有了些许黯淡。
就在三人各有所思之际,石壁的摇晃戛然而止,只听咔嚓一声,头顶的玄武岩穹顶忽然从中裂开一道长长的裂缝。
明黄色的光,从石头的缝隙中射出。
三人一愣。
旋即,裂隙越来越大,射出光芒也越来越亮。
最后,祭坛顶上的整个石壁都碎裂掉落了下来,大大小小的碎岩坠落如雨。
李长清拔剑将掉下来的石块扫飞。
只见那碎裂的石壁窟窿中,竟镶嵌着一个卡车头一般大的琥珀色的“尸卵”。
“陨玉祖胚!”
那“尸卵”出现的瞬间,明黄色的光照亮了整个石壁内的空间。
同时,三人都听见了石壁外,传来窸窸窣窣的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像是无数鸡蛋掉在了地上。
“不好,这陨玉祖胚好像有古怪,外面的尸卵要孵化了!”
鹧鸪哨听到声音一愣,而后脸色大变。
此时,外面蛋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座地下巢穴里万奴王的尸卵用浩如烟海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若是全都孵化,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道长!”
他急忙看向李长清。
“陨玉祖胚已经出现,现在该如何开启青铜门?”
“稍等。”
李长清也知道事情紧迫,踏空而起,用剑将整个陨玉祖胚从石壁间抠了下来,掷在祭台上。
摸到它的瞬间,下意识让系统鉴定了一下。
“名称:陨玉祖胚。”
“宝物等级:神器。”
“描述:来自天外的神秘物质,拥有着生产陨玉的能力,具体用途未知。”
如此看来,外面的所有包裹尸卵的陨玉壳,应该都是这玩意生产出来的。
此时,石壁外万奴王的咆哮嘶吼之声此起彼伏,在地下巢穴中回荡不休。
不过片刻的工夫,已经有两只面目丑恶的万奴王从祭坛的入口处钻了进来,背后几十只鬼手不停挥舞。
李长清跳下祭台,三下五除二将钻进来的两只万奴王斩成碎肉,将入口处的石壁砍塌,无数巨大的石块落下,将洞口堵了个严实,阻挡住了万奴王群的入侵。
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玄武岩虽然结实,但也经不住万奴王钢铁般的手臂,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凿开。
好在,进入祭坛的入口只有一个。
“张居士,你可知道召唤青铜门的方法?”
李长清问张起灵。
后者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他刚才趁着道人斩杀万奴王之际,取出鬼玺将自己的血液滴了上去,青铜门并没有出现。
“看来,召唤青铜门的秘诀一定就藏在这块陨玉祖胚里了!”
李长清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的巨型琥珀,心一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提剑劈在了圆球上。
咔嚓...咔嚓...
碎裂声随即响成一片。
下一秒,偌大的陨玉祖胚被他从中砍成了两半。
明黄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三人定睛一看,惊讶地发现在陨玉祖胚中,竟然躺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具死尸!
李长清上前用真气将尸体上粘稠的蛋黄状液体荡开,露出其真容。
出乎他的预料,眼前的这一具尸体并不是万奴王,而是真真正正的一具人类的尸体。
尸体从头到尾都被玉片包裹。
玉片以长方形为主,磨制得很薄,质地晶莹细腻,每片玉片的角和边缘都钻有为穿系而制作的小孔,玉套用金丝以十字交叉式连缀而成。
竟然是一件金缕玉衣!
看玉衣的款式,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产物。
诡异的是,玉俑的脸部还戴着一张模糊不清的玄铁面具。
三人虽然心中好奇,却已经顾不上去仔细辨认尸体的身份,入口里石堆中抓挠之声愈演愈烈,显然已支撑不了多久。
李长清随手将玉俑收入袖中,正要和身后的两人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视野一阵恍惚,不由一个踉跄。
鹧鸪哨和张起灵见状一惊,准备上前扶住他,刚走出一步,身形便猛地一滞。
两人也陷入了和道人一样的感觉。
等李长清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一片荒芜。
回头一看,鹧鸪哨和张起灵还在身旁。
他松了口气,下意识看了眼四周,顿时愣住了。
头顶是灰色的天穹,无日无月无星。
脚下是一条笔直的青铜长廊,尽头是一团迷雾。
这不正是他推开青铜门看到的场景吗!
李长清猛地回头。
身后,一道山岳般的青铜巨门静静地矗立在不远的地方。
“这...”
他嘴巴微张,脑海中一片混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系统机械般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已堪破天母幻境,找到陨玉祖胚,强制任务脱离已完成。”
李长清微微有些失神。
“难道说...”
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不成?
他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幻境,只是以为而已...
事实是,自己一直都在幻境里面?
那些长出黑毛的铜俑、背后有十二只手臂的万奴王、水晶宫、地下巢穴…这种种的一切,只不过是他幻想出来的,都是假的?
李长清摸了摸袖子,玉俑静静地躺在里面。
“不可能!”
鹧鸪哨、张起灵,甚至陨玉祖胚和这具玉俑都是真实存在的,说明这一切决不只是幻觉这么简单!
“李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身旁,鹧鸪哨表情有些迷茫。
李长清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一次的经历实在太过离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走吧,此地太过诡异,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朝两人招呼了一声,率先推开青铜门走了出去。
...
三人走出青铜门的瞬间,巨门逐渐消失。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世界:鬼吹灯。”
“时间:1983年夏。”
“地点:内蒙呼伦贝尔盟克伦左旗。”
“竟然又回到了鬼吹灯世界...”
李长清心里有些惊讶。
转念一想,旋即释然。
也对,秦岭神树一日游已经作废,从青铜门出来回到鬼吹灯世界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
他看向一旁面如止水的冷酷青年,忽然有些头疼。
“这里是...”
一阵微风吹过,鹧鸪哨望着眼前青翠的草原,心里恍如隔世。
“1983年,呼伦贝尔。”
李长清轻声道。
“...”
鹧鸪哨默然无语。
“两位,咱们现在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
这时,道人叹了口气。
两人闻言一愣,目光纷纷落在他的身上。
李长清盯着张起灵,语出惊人:
“张居士,贫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里并不是你所在的世界。”
此言一出,张起灵只是一怔,而后迅速恢复如常。
倒是鹧鸪哨大惊失色,忙问道:
“道长,此言何意?!”
“字面意思。”
李长清再度叹了口气,看了他一眼,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二人。
“实不相瞒,张居士和贫道,都来自其他的世界。”
“其他世界?!”
鹧鸪哨目瞪口呆。
“事情是这样的...”
李长清无奈地笑了笑,便将自己和张起灵的来历简单地一说。
当然,他并没有告诉二人,关于前世地球的事情。
他怕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两人承受不住。
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哪天你的朋友告诉你他是从别的世界穿越来的,你在他之前的世界里其实只是一本小说里的配角,你会有什么感觉。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吧。
尤其是鹧鸪哨。
至于张起灵这货,实在是淡定的有些过头,你要说他接受能力强,镇定自若,也能说得过去。
但李长清觉得,这人恐怕根本不在乎,或者说已经麻木了。
鹧鸪哨听完李长清的叙述,呆了半晌。
回过神后,苦笑道:
“我就说...”
“一早在瓶山时,我便觉得道长的武功实在是...超凡脱俗,我辈虽自恃身手高绝,也难以望其项背,包括道长留下的武学秘籍精妙异常,闻所未闻,我每次翻看都有所领悟,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他叹道:
“如此,方才说得过去...”
鹧鸪哨也是心思机敏之辈,不出片刻从一开始的震惊恢复过来,想起道人过往的种种,心中恍然。
而一旦接受了道人的说法,一切自然也都讲得通了。
李长清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