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没有人救她?”
多么不可置信的语气啊。
恐怕在此之前,连这位心思缜密笃定一切的上仙都未能想到,那个他们当初认定不负责任的人,却也是一个在她自己的生活中卑微无奈的小角色。
她根本没得选。
没有钱,也没有骨髓,命运就像是给她开了一个玩笑,让她好像能够看到目标,然后拼命奔跑拼命奔跑可是等到她筋疲力竭奄奄一息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目标还在那儿,她根本就触不到。
所以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打算死的。
“其实你想怎么做呢,我们谁也阻止不了。但是我想告诉你,不只是我们要应对魔君苏醒的时间不多了,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如果临音和季青临还是没能找出救她的办法,也许就这几个月吧,她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如渊怅然,说起那个胡搅蛮缠总是惹麻烦的小师叔会死去,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些难过。“你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不敢面对你自己,你用修行作为借口来逃避,但是你对她的感情却影响到了你身体里封印的那个家伙,你的感情不受控制,你将自己当做躯壳一样留在这里,但是他呢,他却因着你对陆昭昭的感情肆无忌惮的逃出去人呐,既然这一生总是要后悔许多事,何必再留那么多的遗憾呢。”
陆昭昭伏案疾笔在写着什么,突然,鼻子里流出来的血滴在纸上。她习惯性地抬起头来,“珠儿!”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流血了。”珠儿颇感疲惫,还是立刻拿来了一早就准备好的棉纱和药粉,匆匆地递给陆昭昭。“你今天已经是第三次流血了,是不是太累了呀?要不然别写了”
陆昭昭塞住鼻孔,接过珠儿递来浸过冰水的手巾,敷在鼻梁上。仰着头,不能说话,只要一张嘴,就满嘴都是血腥味。
“又怎么了?”崇明听到动静跑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又开始了?”
“是啊,从昨天自昭文宫回来,就时不时地这样?要不然,去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吧?”珠儿不放心,偶然间一次可以理解为是巧合,身体不适,但是陆昭昭这一天里流血多次,实在太奇怪了。
“我去接季青临。”崇明说着就要走。
却被陆昭昭一把拉住,“别去,没事。”
她这情况,自己最是清楚了,季青临要是有办法,早就试了,可他一直没有消息,这不是很明显吗?时日无多,就不费那个心思了。
“那你这”崇明看着她一脸血的样子,着实是担心。“你这到底是什么病啊?怎么这么奇怪,也没有人打你,怎么就一直流血?”
陆昭昭被他这话逗笑了。“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好。”
除了,身上会有些疼。昨天是腿疼,疼得特别厉害,她没敢出声怕珠儿发现,一个人咬着牙扛了过去。现在是肩膀和腰,但还没有到昨天那么疼。
她最担心的是夜里,夜里会凉一些,所以疼起来更厉害。
可这没办法啊,除了忍痛硬扛,她又不能跟身边的两个人说,她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还有那么多的事没做完,她现在根本就没时间生病。
“没事了,你们去忙吧。”刚刚缓和了一些,陆昭昭就支开了他们。刚才写了一半的那张纸被血迹弄上了污渍,她把纸揉成了一团放在一边,拿了张新的纸又开始写。
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剧情,按照时间先后记录下来,铺成主线。
她想要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把这个故事完整的写下来,最后的结局肯定是正义战胜了邪恶,陆知然和顾少恒在沉钰等人的协助下,对抗魔君,虽然经历九死一生,但还是顽强的克服了所有的难关,取得了胜利
疼啊。
陆昭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近了,所以这段时间所感受到的痛苦,比以往更胜一筹。
停下笔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她本想叫来珠儿点灯,但是抬起头看见外面的天空,心里一片荒芜。放下了笔,她走出屋子。
身体发虚,所以常常会感觉到冷,但是现在的天气到底是不是真的冷,她却感觉不到。
时间要是再慢一点就好了,真想回到东盛,可以有机会跟母亲多留下一些回忆。这段时间于她而言,就像是偷来的日子一样。
她却贪心的想要更多。“凭什么不能想要得多一点,反正是在我自己的故事里。”
“你看起来比前日虚弱了一些。”伯颜出现在她身后,还未走近,便已经嗅到了她身上的那股死气。
随即,眉头一皱。
看样子她时间不多了,周身的气息也在发生改变。
“你又来了啊。”陆昭昭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她扶着门框挪动着双腿,迈出大门。“我想去院子里坐一坐。”
“好。”伯颜没有异议,由着她走到了院子里。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里却郁闷得要死。“”
“你是不是有话想要问我?”
伯颜看得出来她在犹豫,只怕是这两天她并不好过,所以才显得比前天夜里更加疲惫了些,眼睛里的光彩都消失不见了。
“你是鬼君,那你见过鬼的世界吗?”陆昭昭自己擦掉眼泪,调整好心情问道。
“见过。”伯颜说。
是啊,鬼君伯颜当然见过鬼的世界了。
“那鬼的世界里,是什么样的?”陆昭昭好奇,“真的是那种阴暗无边,有着一条满是尸骨的血河吗?到处都是飘荡着的孤魂野鬼?”
伯颜莞尔,她这儿都是哪儿看来的。“不是。鬼的世界其实和人的世界差不多,更甚至,比人的世界或许更简单一些。”
“是吗?”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呢。
不过她也放心了。
不是她想象的那种就好了,她真的很怕,死了以后去到那种地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活了那么久,要是做鬼也那么可怕那就真的太绝望了。
“你在害怕什么?”伯颜问她,因为她的背影看起来特别的无助。
“如果,我死了。你能帮我烧点纸吗?”陆昭昭只是猛地想起一个让她很委屈的事情来,“帮我烧好多好多的纸可以吗?活着的时候就穷怕了,一直在拼命攒钱,连顿好的都没吃过呢。要是要是死了以后,连个给我烧纸钱的都没有,那不是还要做好久的穷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