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的阴雨连续了一个多月，当太阳出来时，所有人的心情都显得欢畅了一些，纷纷开始打扫家中的卫生，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

在某小区的公寓内，聂欣怡穿上一身崭新的雪白羽绒服，化了点淡妆掩盖憔悴的神色，而后做到落地窗旁边的地毯上，对着玻璃窗中反射出来的自己挤出几个笑容，只不过都不太满意，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摆出自认为自然的笑容，拿起手机打出视频电话。

聂欣怡是半个月前搬到长沙的，这里是李林曾经生活的城市，她想在这里感受对方曾经过过的日子。

视频的另一端是李林的父母，这一个多月来，聂欣怡每隔几天就会给他们发视频，跟他们聊自己精心编造的李林近况，一直以来，她都没敢告诉他们，李林的死讯。

“欣怡啊，李林最近都在出差，过年怕是回不来了，你一个人也不热闹，来我们家过年吧？”李林的母亲向聂欣怡发出邀请，只是提到李林的时候神色显得有些黯淡。

“过年啊？不了，等两天我会出国陪他，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乱混。”聂欣怡婉拒李林母亲的邀请，同时开玩笑的道。

“他要是乱搞，你就告诉我，我收拾他！”李林的父亲脸色一板的说着，而后道，“你们在外面打拼不容易，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都挺好的，不用担心。”

“嗯，知道。”聂欣怡甜甜一笑的点头，随即又把话题岔开。

不知为什么，旁边李林的母亲之后却是始终沉默，眼眶微红，很快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画面。

聂欣怡又和李林的父亲聊了一会，然后就挂断了，虽然两个人不知是不是默契，谁都没有主动提起李林，但是聂欣怡满脑子都是李林，她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告诉他们李林的事情。

虽然知道这样瞒下去不是办法，可是聂欣怡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她经历过，当初她的父母死去时，她外公的沉痛是她切身体会的，那种痛苦无法言喻，聂欣怡不想让李林的父母太早去接受这一切，至少，也得过完这个新年。

李林家乡，一辆摩托车不疾不徐的在盘山公路上行驶，李林的父亲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身后坐着不断哭泣的李林母亲，她手上还提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鞭炮，香，纸钱，蜡烛，还有些祭品。

路很长，时间很慢，但终究也有到目的地的时候，两人很快来到一座低矮的山峰下，停下车后向着山上走去。

这座山峰与其他山峰不同，说是低矮，其实更像是被人从中一剑斩断，石板铺就的阶梯连绵至山脚，山顶平整无比，伫立着一块半丈长的墓碑，上书几个大字，魔尊李林之墓。阳光洒落在上面，反射着刺目的白光。

李林的父母很快就到了山顶，也不说话，各自在墓前忙碌起来，摆好祭品，点燃香火，燃烧纸钱，引开鞭炮。

等鞭炮声熄灭，李林的母亲就双手抱着墓碑，头靠在上面坐了下来，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

李林的父亲无声的流泪，坐在另一边点燃根烟默默的抽着，良久，才开口道，“欣怡是个好孩子，一直不愿意告诉我们你的事，其实，你走的第二天就有天网的人将消息告诉我们了。”

“他们说你是英雄，有大义，可是我不想你做大英雄，就想你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早知道是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果，当初还不如让你出去打工，……”

烟气从李林父亲口中不断的喷吐出来，他一边抽就一边说，有时候话还没说完烟就熄了，他就再点一根，直到烟盒中什么都不剩，直到太阳垂落西边洒下金光光芒，两个人才艰难的从这里离开，在寒风下带着沉重背影消失。

两人走后不久，一男一女两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李林墓碑前方。

男子如同一柄笔直长剑立在墓碑之前，白色的头发在风中轻轻摆动，制服外面的风衣也被风掀起，一枚国徽胸章在夕阳下显得神圣无比。

女生略显青涩，看向墓碑的目光满是难过，随后径直在墓前跪下，“不肖弟子李沐芊，前来拜祭师尊。”

李沐芊说完，向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看了眼楚天泓，李沐芊自觉的朝山脚走去。

等李沐芊离开之后，楚天泓才走近李林墓碑，盯着看了会后，楚天泓才缓缓开口，“次元空间的事已经解决了，你可以放心。”

略微沉吟后，楚天泓接着道，“这次次元空间的背后推手，也有了眉目，过两天我就会去夜幕的总部走一趟。”

楚天泓在李林碑前盘膝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两支烟，自己点燃一支，另一支点燃放在李林碑前。

深吸一口，缓缓将烟雾吐出，楚天泓偏头看向完全暗下去的天空，良久，才再度开口道，“其实那个时候我虽然昏迷了，但能够感知外界，噬魂的话我听到了，我觉得她说的对，为什么我没死呢？……”

空中的月亮显得格外明亮，月光倾落而下，两点火光显得十分显眼，不知过了多久，楚天泓才站起身来，朝山脚走去。

看到坐在路旁仰头望月的李沐芊，楚天泓走了过去，道，“有什么想说的，去吧。”

李沐芊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来，走向山顶，然后在李林的墓碑前跪下。

看着李林的墓碑，李沐芊沉默许久，突然伸手往前一探，手中蓝光闪动，呼的化作团碧蓝火焰，正是幽焱。

“师尊，弟子没用，幽焱来到我手里已经一个月了，魔门功法我也翻遍，但是我始终无法将它炼化。”李沐芊说着，突然苦笑道，“可能是因为幽焱还没认同我吧，自始至终，幽焱的主人一直是师尊大人您啊！”

像是话匣子打开了一般，李沐芊话越说越多，最后突然停了下来，犹豫了许久后道，“小枫走了，她说要找那个姓文的女孩报仇，她在修行上的天赋很高，现在灵窍已经开到了溪流境，我现在连一半都没破开，我没能够拦住她。”

李沐芊脸上突然被泪水沾湿，苦涩的笑着道，“师尊，我是不是很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