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府后院,崔宁跟着大伯母和崔二娘崔敏一起招待着前来道贺的亲友内眷。
因为不过是散馆授职,崔家只是小范围地请了几家较为亲近的亲友来家中小庆,余者便都送了更为丰厚的回礼,没有下帖子请到家中。
可是这会和大伯母在花厅内相谈甚欢的一位夫人,崔宁看着有点面生。
只见她穿着一件蜜合色宝相花的褙子,发髻上插了一只宝蓝点翠朱钗,面容和蔼,观之可亲。她似乎也注意到了崔宁,眼神稍微凝聚了一下。
大伯母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对着崔宁招手:“宁儿过来吧,快来拜见见黄夫人!”
崔宁恭恭敬敬地上来,端正地对着黄夫人行下礼去。
黄夫人看着这如软玉娇花般的小姑娘,喜欢得不得了,说道:“上次在长安候府就见过你了,那天人多,也没有细看,后来我还专门找你二伯娘问过你呢,怎么样,身体好点了没有?”
崔宁的笑容微微一僵,好象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满脸通红,轻声说:“多谢夫人垂问,宁儿好多了!”
说完,羞涩地低下了头。
“你二伯娘对我夸过你几次了。说你贞静有礼,很守规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下次到我家去玩吧,让我家那个疯丫头也跟着你学些女孩子家的举止。”
“多谢夫人谬赞,祖母一直教我们姐妹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年纪小时,也觉得唠叨,现在年纪稍长,才觉得真是金玉良言,夫人家妹妹还小,大了自然觉得长辈说得才有道理呢!”
黄夫人喜不胜收,笑嘻嘻地对柳夫人道:“怎么听话的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呢,你家侄女我看上了,给我做儿媳妇去吧!”
柳夫人向她啐了一口:“你呀,快别说了,小姑娘还在这里呢,看看我家侄女,连脖子都红了呢!”
黄夫人忙拉着崔宁的手,取下自己手腕上的一个深绿色的玉镯给她戴上,说道:“别怪婶子乱说啊,婶子一见你啊,爱得不得了!这个镯子是我家常戴的,你拿去赏人吧!”
崔宁看这个玉镯细腻通透、颜色纯正,便只其品质不凡,忙着拜谢了一番。
说话间,前面有人来请赴席,柳夫人连忙相携着黄夫人往前面去了。
这一日,侍郎府内人来人往,花团锦簇不提。
晚上,黄夫人归府时已是掌灯时分。进得房门来,见丈夫在灯下拿着一本书看着,显然已是等了很久了。看到妻子回来,一道询问的目光便扫过来,黄夫人坐到梳妆台边,一边卸着钗环,一边轻声说:“无事,那个小丫头胆小规矩,也无心机,崔二夫人说得没错,那张纸条写着浓词艳句,确定是被她烧掉了。你且安心吧!”
兵部郎中黄有德悬了几日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他疑神疑鬼之故,总觉得这几日兵部的气氛有点诡异,虽然表面上大家都是如往日般办公,但是他发现尚书大人去了宫中好几次,每次回来都面色凝重,回来后便吩咐谁也不见,独自在房内,不知在做什么。
这次布防图的传递,出现了一点波折,虽然最后也是顺利送出了,他总担心在这个崔家小丫头身上会有漏洞露出,还好夫人这次亲自去试探了这个小姑娘,应该是无事了。
他躺在书房的躺椅上,用手揉着眉心,舒缓着这几日紧张的心情,思绪也飘散开来………
他本是景福十二年的进士,想当初刚刚进翰林院观政时,也曾是豪情万丈,想着有一天封疆拜相,可是在兵部下面的一个清水衙门一呆就是十年,其他世家出身的同年早已加官几次,自己却是岁月蹉跎了十年。
他本是出身寒门的学子,十年寒窗已经耗尽家中余财,选官之后更是一贫如洗,京中米贵,仅靠那点俸禄在大梁的生计着实艰难,哪有余钱打点官途。唯有找放官吏债的经纪借贷为生,几年下来已是债台高筑。
谁能想象到,一个冠冕的朝廷官员,每日衣着光鲜地去衙门理事,私下里却为生计一筹莫展,到最后,连放债的经纪见他官途暗淡,还债无期,都不再借钱给他了。
他夫人本是贤良之人,跟着他苦熬数年,已是心力交瘁。
正在山穷水尽之时,突然有人给他送了一封信,信中有一张大梁的宅院房契和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信中只有寥寥数字,让他把兵部的一份军情简报送到指定的某地。
那一夜,他彻夜未眠,现在已经想不起当时想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自己鬼死神差地出了门………
自从他搬进这所京都黄金地段的宅院后,官运也开始亨通起来,朝廷似乎发现了他这位才干卓著的人才,几年之间,升迁已到了郎中的位置。随着他官职的逐年上升,他所能接触到的情报也越来越核心,直到这次,今年的边境布防图也能轻而易举地拿到。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那只暗中的手在推动着…….
直到如今,他也不知道是何人在暗中指令着他,似乎朝中每个人都象,也许笑吟吟从他身边走过的某个官员是,哪天在宴席高座上的哪个贵人也可能是,生活中总有太多的可能和不可能。
那人每次都在指定的地点,放置纸条,写明下次交接情报的时间地点,每次交接情报时口头传递下次需要的情报。
到最后,他把夫人也拖下了水,好几次的交接都在内宅中。
如今,他躺在这间布置清雅的书房,望着跳动的烛光,回想起这几年的境遇,恍惚间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崔宁晚上回到施家胡同时,和她新认识的和蔼可亲的长辈黄夫人一样,她的心情也很是轻快,沐浴之后躺在绣床上,把玩着黄夫人送的玉镯开始沉思起来,目前看来,对方已然是比较放心拿到手的边境布防图的真实性了,可就是不知指挥使大人那边调查接头人的情形如何了,新的布防图是否已经制定出来了,自己这边的信息可以通过他安插进厨房的陈妈传递出去,他那边的情况却迟迟不肯递进来,不行,自己得找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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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探头过来问一下:叨叨地说了这么多,这里有没有仙女们在听啊?有点伤心,这篇小文亲们不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