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崔宁递过来的纸条,阿克西的眼睛里放出了闪亮的光芒,他把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动人的诗歌,其实上面就写着奶油萨其马和奶皮饼好不好,崔宁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尽责地告诉他,
“阿克西,宝镜公主说让你带着纸条去你们上次的那家点心铺,将纸条交给柜上,免得买错了!”
“错不了,这是宝镜最爱吃的点心了,也是我的最爱了,怎么会搞错呢?”
崔宁“……………”
“请问崔姑娘,宝镜在你们皇宫过得怎么样,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住得怎么样?我在外面一直很担心她。”
崔宁没好气地告诉这个傻小子,
“你们公主在宫里吃不好穿不暖,每日还被皇帝训三遍,你要不要拿着剑冲进去救她呢?”
阿克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皮,
“我这不是担心她吗?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这么久呢!”
崔宁望着这么直白不讳的阿克西,决定得教教他一点中原的规矩了,免得宝镜日后麻烦。
“阿克西,宝镜千里迢迢来我们这里,是奉你们摄政王之命,要嫁给大周男人的?你知道吗?”
阿克西充满神采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下来,
“我知道!”
“我们大周的规矩,女孩子无论在婚前还是婚后,如果被未婚夫和丈夫之外的人喜欢,那是要被装进笼子里面,沉到池塘里去的,你知道吗?”
崔宁决定吓吓他。
果然,阿克西的脸变得煞白,他并不傻,只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所以,你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说,你很担心宝镜,你们从前形影不离之类的话,那样宝镜会被沉潭的,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唉,我阿玛是跟我说过,要想做成一件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想法。”
“可是你想做的这件事,是永远都做不成的,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你们高丽国,都做不成,你应该明白吧?”
可怜的阿克西已经低下了头,是啊,她是小姐,后来变成了公主,而他只是她的仆从……..
唉,看来,高丽摄政王确实没有什么幺蛾子,不然不会把这么淳朴的侍卫派给宝镜了。崔宁不太厚道地决定从这位老实人口中得到更多宝镜的信息。
“你们宝镜公主家有钱吗?和摄政王是什么关系?”
“我们主人家也是王族后人,后来家里变得很穷,以前和摄政王也不熟,只是一个家族的,对了,摄政王以前也很穷,但他很有才能,在族人中很有威望。”
“宝镜公主家里,除了一直穷点,最近没有什么为难之事吧?”
“没有啊,只是来大周前两个月,我们家小少爷丢了几日,后来被人送回来,说是贪玩迷路了,幸亏碰到了好心人,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事了。我们小姐说,这是萨克神的保佑。”
“再后来要选姑娘到大周来,我们小姐突然报名,大家都很吃惊,其实她也舍不得离开高丽,临行前和父母亲告别时,哭得老伤心了,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打算,我们小姐是一个很孝顺父母的人,我再也没有见过比她更善良的姑娘了,有一年冬天缺粮食,她还偷偷每天省下一个窝头塞给我呢。从那时起,我就觉得她就是天上下来的仙子!”
“小姐要来大周后,摄政王一定重重赏了你们主人吧?”
“是赏了一些钱财,也不是太多吧,我们主人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可不是贪财的人,唉!”
一边的栀子见她家姑娘和这个什么阿克西叽里咕噜地聊得久了,有点急了,说道,
“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免得四爷和四奶奶担心呢!”
崔宁看着也差不多了,叮嘱阿克西道,
“你明日就去买好点心,送到施家胡同的崔宅来,我后日进宫就给宝镜公主送去,我们今天的谈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免得给公主带来麻烦。”
阿克西的头点得好像小鸡啄米似的,将崔宁主仆二人送出鸿胪公馆,一直望着她们的马车拐过巷子角,才惆怅地回到公馆里。
宝镜公主如愿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奶油萨其马,崔宁也顺利地完成了皇帝交给她的任务。
既然高丽摄政王是真心要和大周结盟,那么朝廷在靠近高丽国边境的兵员部署也会做相应的调整。
至于宝镜公主,皇帝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看看背后威胁她的人到底是谁,如此一来,联姻之事,就继续按照两国的约定推进了。看来是时候把赵望江那小子牵出来遛一遛了,皇帝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丝笑意。
而赵望江呢,突然觉得身上一身抖索,怎么说呢,就象自己去打猎,用箭蔟瞄准猎物时,想象着猎物可能会有的那种感觉,他决定最近不再去宫门口等崔宁,然后偷偷跟在她后面送她回去了,目标太大,他得消失在某些人的视野中一段时间了。
今年的春节在崔家人盼望中终于来了,这是崔宁在重生后的第一个春节,还是在繁盛风流的梁京度过,她决定好好享受一番。
元旦这天的清晨,崔家人都早早起床,梳洗打扮,穿上新衣,走亲访友。先去侍郎府给长辈拜年,然后是崔四爷的老师和上司家中,其他同僚、同乡、同年等便是投贴拜年了。
拜完年,崔宁便缠着兄长,让他带她和嫂子去看关扑。因为从元旦这天开始,朝廷准许百姓可以在三天中参与关扑游戏。这可是在梁京的一大乐事,从前在清河,总听人说起,但崔家家风严谨,从不准子弟参与这种赌博游戏。作为女孩子,就更不用提了。有钱人家的女子或入场观赌,或入店饮宴,在梁京是司空见惯之事。这样的大好机会,崔宁怎会放过。三人带着仆从,从午后一直逛到子时方回,崔宁赢得了一盏荷叶灯、小王氏赢得一把牛角梳,都高兴地不得了,崔四爷望着妻子和妹妹如此兴高采烈,也是感叹女子不易,终日禁锢在家,罕有机会如此尽兴。
崔家人深夜才归,来拜年的王益扑了一个空,只好留下拜帖,怏怏不快地离开了。节后马上就是春闱了,他只能放下万般思绪,收心参加考试了,真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人生此情总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