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施诗离开桂城的这段时日,楚辞给她打过电话。可每次施诗接起,楚辞都只是淡淡的说一句:“打错了。”
再者便是:“没事。”便挂了电话。
对此,施诗不做任何猜想。
他也会给她发微信,拍的全是晚饭的照片,偶尔还会说上一句:“不好吃。”
这话,施诗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
在施诗站在青海湖边时,又一次接到楚辞打来的电话,提醒道:“阿诗老师,今天是8月的23号。”
“楚律,我有看日历。”不过,施诗还是道了一句谢谢。
施诗身着白色连衣长裙,蹲在青海湖的边沿处,湖水漫过指尖,略微刺骨,将她嘴角的笑容绣出了孩子的俏皮。
候鸟在不远处或远处高低起飞,时而嬉水,时而飞跃落在游客四周,想要入镜一场自然与人类和谐共处的画面。
施诗伸手想要摸一摸它们柔顺的毛发,却如同一箭突如其来的弹弓,惊扰了这群候鸟对于游人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与情感,倒真是有些煞风景了。
施诗起身,随手拍了一张候鸟振翅高飞远去的图片,那是在对于她的举动表示不喜的回应。因此,落入镜头的候鸟离去的身影是果敢而又决绝,如同年少的她曾那般友好对待过的一人。
施诗本想将图片发给徐瑜兮,却不曾错发给了楚辞。虽然,她立即撤回,可还是被楚辞看了去。
楚辞坐在位置上,听着大家对于案子的分析,嘴角的笑容道出了他的心猿意马。可当他返回界面,看着被撤回的几个字样,随即止了笑,脸色是较之先前更深层次的阴凉。
施诗这一路走走停停,与擦肩而过的人浅笑攀谈,也仅仅只是一段萍水相逢之情缘。再往深处交际,有违她的本性。故而,徐瑜兮说过放纵,放进施诗的生活之中,不合适。
在西北这一片,她跟着一群桀骜洒脱的青年人,从青海湖的碧蓝,一路走到了大漠的广袤无垠。那是从一片蓝天的恬静到展望另一片的恢宏。
施诗坐在车上,听着大家的引吭高歌,大家对于旅程的侃侃而谈,一字一言都是生活的美。
施诗坐在最后排的座位,将帽子盖在自己的脸上,假寐养神,车内不间断的言语总能不自觉的勾起她嘴角的笑意。
一行人到了晚间下榻的酒店,施诗跟着大家下车,与其中一位性格较为恬静的女子合住。一趟旅程下来,让这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积聚到了一起,玩耍,欢闹。那是鲜活世界自成一派的潇洒与恣意。
因为施诗明日的机票返程,大家在酒店稍作修整,浩浩荡荡一行人直接开进了市内著名的小吃街。
在施诗眼中,这群少年就如自己的学生。他们意气风发,肆意挥洒青春模样,每一个举动都是闪光点的落成。所谓感叹年轻真好,她想或许正是因为这抹无拘无束。
七八人当中,要属施诗年龄最大。时光恍然,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便走到了而立之年的边缘,就连青春的尾巴被掐断的疼痛她都还未曾感知。
施诗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递给大家:“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有人说:“阿诗姐,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施诗笑笑:“不用客气。”
其实,她想说这半月来他们给予她的欢乐,早已超过了这顿饭的价值。
菜单上食物的色香味俱全引诱着大伙的味蕾,而这群年轻面庞上所散发出来的明媚,则引诱着施诗的好心情。
一路走来,她一次次的感知着不一样的成长历程。
一路走来,她陷在这群少年的欢乐之中难以自拔,用他们的明媚来治愈现实沉淀在她生活里面的幽暗。
大家念出来的菜单名字,在她耳中被诗化成了一段段旋律,唱响了她不曾拥有过的青春悠扬。
都曾拥有过二十出头的年岁,他们在陌生的土地之上跳跃年轻。而这年的施诗,早已肩负起了养家的责任,早已照顾自己双亲多年。
施诗八岁被送往福利院,与父母仅仅只有周末一见,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她读大学之前。大学期间,她忙碌无常,在课余时间需要四处兼职打工,挣钱偿还父母多年的治疗费,以及自己的一切开支费用。
徐瑜兮不愿见她如此辛苦,曾直接递给施诗一张卡。
施诗未接,她看着徐瑜兮良久:“徐兮,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
那是徐瑜兮第一次在施诗的眼中看见了她不轻易示人的伤。施诗性格要强,纵使曾在被生活逼迫的走投无路之时,也未曾有人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不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也不管自己所要面对如何的困境,她总是一脸笑意,恍若要将生活强加在给她的不喜统统揉碎在这道笑容之中,来换取一腔勇往直前的毅力。
施诗开始写作,源于徐瑜兮将一份杂志社的征稿启示放在了她的面前:“这个你可以去试试。”
施诗着急去打工,将杂志装进书包里:“我回头看看。”
徐瑜兮看着她跨上公交车的身影:“阿诗,你一定要去试试。”
施诗是有这个资历的。初中之时,她在文学方面的天赋便在慢慢展现,到了高中时,便大放异彩。往往一篇作文,能在全年级传阅。在高二上学期,全城中学举办的诗词大会之上,施诗更是凭借着自己的一己之力为九中拿下了冠军的荣誉。
班主任握着奖杯,打趣施诗:“施诗,你没有辜负你妈妈为你取的这个名字。”
施诗性格淡然,面对如此荣誉也只是浅浅的笑着,似乎你很难在她的生活里面掀起一丝一毫的大喜大悲来。
不久之后,施诗按照上面的征稿要求,投去了自己写下的一个短篇故事。几天后,她收到了当时还是编辑的阿莱的回复:“文采很好,只是故事不够吸引。”
这则故事后来在阿莱的指点之下,经过几次修改,刊登在了两月之后出版的杂志之上。施诗握着自己的第一笔稿费,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第一次肆无忌惮的落了泪。
那刻,她想起了施婷。她也曾在文学这一方国土,肆意挥洒。如今,却只能待在那一间小小地精神病院,过着今日忘却昨日,明日又忘却今日的生活,将自己丢进了漆黑的炼狱场。
就这样,施诗开启了自己的写作之路,与阿莱之间的合作也越来越默契。三年前《疯子的爱情》一经发售,让施诗一跃成为畅销作家,而这本书也久居畅销排行榜。至此,施诗才彻底结束四处兼职的生活。
几年下来,有多名制作人联系过阿莱,想要买下版权,制作成电视剧或者电影,均被施诗拒绝。阿莱曾问她:“阿诗,你也有其他的作品被拍成了电影,而且票房都不错。为何独独这本不行?”
“这本书,或许于你们而言只是一个感人的故事。可它于我,是一段真实。我不愿它,被他人改写的全目全非。”实在不怪施诗有此顾虑,如今是经济为主的时代,似乎一切都要为金钱服务。
桌上电话的响起,打断了施诗沉浸在过往的思索。她拿起手机,起身走到街边接通:“阿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