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脚皆被驳妖筋捆住，因着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全身酸痛。白璃抬眸对上了慵懒躺在椅榻上，随意翻着帛书的曦灼。曦灼温和道：“醒了？”

白璃不愿面对曦灼，干脆再次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曦灼低声吩咐陆吾道：“去熬药。”陆吾应下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曦灼也不再与白璃搭话，继续低头看起帛书。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白璃本是真的又睡着了，熟睡中，被曦灼一把从锦被中抄起。白璃惊醒，曦灼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还有苦涩的汤药味道。

曦灼道：“把药喝了，你的烧就能退了。”

白璃迟疑，久久未肯主动喝药，于是曦灼按住白璃的后脑，一碗药勉强灌进了她半碗。

白璃仰头无力靠在曦灼的肩头，曦灼温柔似水地拿着手帕帮白璃擦净嘴周的汤药。

白璃避开，“太子殿下这张虚伪的面具，不是早就揭下了吗？现在又何故重新戴上？”

曦灼苦笑，“阿璃，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才是紫荆呢？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在自己骗自己罢了。不是你爱我，而是你与阿烨同为双生子，你染上了他心魂中的心意。”

“是啊，所以你才是万恶之源啊。若是万年前，你和紫荆一起魂飞魄散，就不会发生如今的种种。白钰不会身死，我也不会爱上你！”

曦灼的气息越来越急促，白璃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与他保持距离。曦灼拉回白璃，将她按到床榻之上。白璃慌乱地看着愈发靠近自己的曦灼，道：“你扪心自问真的爱过我吗？我被梓铃推下轮回道的时候，你在哪里？我遭受天雷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曦灼不语，拽起白璃，尖牙刺进她后颈的虎纹处。白璃清楚地感受着自己的力量随着血液一同涌进曦灼体内，全身乏力，只得下巴垂在他的肩头，白璃蹙眉道：“你本是凤凰，如今却长出了一对獠牙，若是被天界众神知道，他们还会接受你这位太子殿下吗？”

曦灼收回尖牙，轻轻舔舐白璃的伤口，伤口不再汩汩流血后，他才放开白璃道：“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白璃注视曦灼道：“你再如何压制我，我也已经解开身上一半的煞之力，我想三神兽应该不日便会找到我，到时你的秘密怕也瞒不住了。”

曦灼讪笑，“距离你解开封印，已有月余，天界若是能感知到你，怎么会还没有任何动静？”

白璃愣住，须臾道：“太子殿下果然神通广大。我早就该想到，幽都和魔域你都能安插进你自己的人，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那是不是也应该满足我所求？”

曦灼眉尖轻挑，诚挚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这些叛徒，死。”

“有仇必报，你果然还如万年前一样。”曦灼端起空碗，离开房间，“你如今没有灵力傍身，与凡人毫无两样，晚些时候，我会再为你送些餐食来。”

白璃滑进被中，净尾发出微弱的光芒，白璃喃喃道：“阿烨……”

……

天界的信使带来一卷玉简前来昆仑山，百花宴一日后即将开席，花神诚邀太子殿下共赴。

曦灼收起玉简，对鼓说道：“你就暂且留在我这昆仑山吧，也好让你父王放心不是。”

鼓敲着二郎腿，抓起侍女刚刚送来的沙棠道：“断离崖中我帮你重伤了少阑烨，不知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能兑现自己的诺言，帮我复活钦？”

曦灼道：“公子鼓真是好大的忘性，我们先前的约定是，杀了少阑烨。”

鼓被激怒站起，“好！我现在就赶往魔域，替你杀了少阑烨！”

曦灼抿了一口茶，“魔域，就算你灵力再高，也不是那么好闯的。”

鼓道：“所以太子殿下要食言了吗？”

“当然不会，只要你唯我是从，助我登上天帝之位，我自然会履行对你的承诺。”

“你到时若反悔，我定会不惜率领整个烛阴氏，将你拉下帝位！”

“公子鼓真是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号令整个烛阴氏？”

“太子殿下尽可以拭目以待！”

曦灼放下茶杯，视线移到鼓身边桌子上的沙棠，“今年的沙棠格外甘甜，你替我给阿璃送一些吧。”

鼓惊愕，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曦灼笑着重复了一遍，“替我送一些沙棠给阿璃。”

鼓抱臂坐下，不满道：“你有没有搞错！我堂堂烛阴氏独子，去给一个被剔除仙骨的小老虎送……沙棠？”

曦灼道：“你不是已经答应了，要唯我是从吗？”

鼓：“……”

鼓端着一盘沙棠，挠着头站在白璃门口时，一脸茫然不解，唯曦灼是从，真的要这般像个侍从一样，连端茶倒水都要听命于他吗？

白璃瞥了一眼满脸写着不情不愿的鼓道：“想不到公子鼓重生后，就是为了给曦灼做小仙侍啊。”

“胡说！”

鼓气愤地一把将沙棠扔到白璃床上，白璃起身躲避不易，下意识抬起双手挡住头脸，不至于毁了容。鼓的灵力高强，力气也更大，白璃身上被砸到的地方，立即红肿起来。

因为万年前受过太多痛，所以如今比寻常人更加怕痛。白璃擦拭掉自己眼角溢出的泪水，放下手后，面色如常对鼓道：“纵使重生，你这暴躁的脾气也是改变不了。也对，五百年前，就因为钦能够对你百般包容，所以你才会无条件地信任他。不过我倒是很佩服你，时过境迁，你居然不恨钦，反而一心想让他复活。”

鼓拿起锦被上的沙棠，在衣服上蹭了蹭，啃了一口道：“我为什么要恨他？”

白璃腰腹用力向上弯曲了一下，但是没有成功起身，对吐出果核的鼓道：“这沙棠是曦灼让你送给我吧？你怎么自己吃起来了？”

鼓没好气地拿起一个沙棠放到白璃手中，白璃颤颤巍巍将沙棠送入口中，“你若觉得不恨便不恨吧，事中曲折，只有你二人清楚，我们这些身外人，不宜再做评价。”

“他永远都是我做好的朋友，他活，我才有活着的意义。”鼓咕咕笑道：“我倒是真没想到，向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居然会跟他的双生弟弟抢女人，如今还昆仑山藏娇起来了。”

白璃吃净一个沙棠后，继续对鼓伸手，鼓顺手把自己刚拿起的沙棠放到她的手心，白璃将身体向后挪了挪道：“你不是也被曦灼藏起来了吗？”

鼓把嘴边的沙棠又一个猛摔，扔到白璃的床上，不过好在白璃提前防范，免于一难。鼓怒道：“我跟你不一样！”

白璃追问，“有何不一样？”

曦灼捧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和汤药进来，“本质不同。”

鼓点头，施施然伸出双手，对白璃道：“对对对，本质不同，我可是自由之身！”

白璃一见着曦灼，就阖上双目。曦灼放下饭菜，对鼓道：“你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