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柿子巷
吃饱喝足,白淼淼与霍彦青并肩而行。
“白小姐兴致不高啊,是霍某让白小姐感到无趣了?”霍彦青看着身旁一路走马观花的白淼淼忍不住打趣道。
而白淼淼此刻的确是兴致怏怏,但绝非如霍彦青说的那样。
今日能与霍大哥胡吃海喝一顿白淼淼可是很乐意的,只是某些人明明说很快回来,结束却是生生将她晾了一日,哼哼……
将军大人可真是个大忙人!
白淼淼掩去心中莫名的失落,对霍彦青扬起笑脸道:“霍大哥也会说笑话了?”
这个时辰西街的灯该是全亮了吧,白淼淼于是又道:“霍大哥若是不着急回去,不如一起去西街看灯吧。”
白淼淼如此建议,霍彦青便是歪着脑袋挑了挑眉表示乐意奉陪。
西街离此地不远,往前走拐出巷子,过了桥便到了。
霍彦青走在白淼淼身旁,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身旁这小丫头。
要说这小丫头可是有点意思的,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却是一人一马大老远跑来了这硝烟不断的边关之地。
想起那日魏老三将其逮回落英寨时,她不露痕迹地藏起女儿身能屈能伸的样子,当时便是怀疑她的身份的,只是万万想不到那位“三水兄弟”竟然是神将军的未婚小娘子。
三水兄弟……
白淼淼……
霍彦青了然地眯起眼。
如今洛城盛传白小姐与裴将军情投意合,白小姐更是连成婚都等不及了,早早就跑来与未婚夫君同甘共苦了。
这些流言蜚语本也与他霍彦青无关,只是那小丫头来山头戳这一下竟是令他有些“念念不忘”了。闲来无事,堂堂落英山的当家人竟也同妇人一般好奇起旁人的家长里短了。
思及此,霍彦青不禁暗自笑话了自己一把。
不过他今日这一趟可算没有白来,瞧如今白淼淼这心不在焉的模样只怕是心里头惦记着什么人吧。
霍彦青道:“将军今日又去巡营了?”
这话便是问到白淼淼心坎里去,她不禁嘀咕道:“是啊,一早就出门了,都一日了还不回来。”
“呵。”霍彦青心中明了,他笑道:“如此说来,白小姐刚才那般急匆匆地与霍某跑出来便是为了让裴将军也急一急了?”
是这样吗?
白淼淼想了想……
倒也不全是,“我是真心请霍大哥吃酒的。”
虽然最后还是霍大哥付的银子,可谁让她出门匆忙忘记带钱袋子了呢?
这个理由白淼淼略感心虚便也没有多作狡辩。
而听了白淼淼那毫无说服力的说辞,霍彦青不禁邪邪地勾起嘴角,本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巷子口那极不和谐的吵闹声打扰了。
“怎么了?”白淼淼蹙眉看去,只见巷子口一个卖糖人的小摊贩正与两个衙役拉扯着。
小贩惨兮兮道:“哎呦,官爷……官爷,您看我这小本买卖实在是赔不起啊……”
“少废话,爷拿你一口吃的是给你脸。”矮个子衙役一脸嫌弃地剐了小贩一眼,随即用一种无比轻蔑的语气道:“也不知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爬出来的穷酸秀才。”
“官爷……”
“你自己说说吧,欠的例银什么时候给?”高个子衙役将手里玩腻了的糖人丢到地上踩了踩,又从摊子上重新拿了一个。
小贩傻愣愣道:“例银?例银我可是月头就上交了。”
“呸!”高个子衙役啐了一口道:“你个穷酸秀才少给爷装糊涂。”
说着就将手里的糖人又丢到了地上,跟着又是糟蹋了摊子上好一些糖人。
就在小贩心疼地上前争抢之时,那衙役忽然一把揪住了小贩胸前的衣襟道:“你挺能耐啊!说说吧,刘婆子的豆腐摊子欠着大老爷三个月的例银,什么时候给?”
小贩被揪得有些喘不上来气,涨红着脸道:“刘,刘阿婆的摊子,为,为何找我要例银?”
“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衙役对着旁边的人道:“大伙儿听听啊,这小子可是当着大老爷的面认了那菜市口卖豆腐的疯婆子做干娘了。”
衙役逼视着小贩道:“怎的?叫人一声娘,光吃人豆腐不准备给人送终呢?”
“官爷,您这话说的……”小贩本是个秀才来着,这话听得委实着急,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哪!
“少废话!”衙役没了耐心,将小贩一推,顺势松开了其胸口的衣襟,“要么给钱,要么掀摊子。”
话落,便与那矮个子衙役一同摆起了掀摊子的架势。
而就是在这一拉一扯之间,白淼淼与霍彦青也走到了巷子口,这一路也是听得七七八八了,明摆着仗势欺人嘛。
白淼淼看看旁边敢怒不敢言的街坊……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眼见着那高个子衙役又要上前,霍彦青便是抱胸看着白小姐满腔怨气终化为那毫不畏惧的一声怒吼:“住手!”
白淼淼走过去,挡在了两名衙役与倒地的小贩中间。
从没想过有人敢让官爷住手,两名衙役一时有些发愣。
待看清楚阻止他们的不过一个小女子时,高个子衙役轻蔑一笑道:“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可是迷了路?要不要哥哥送你一程?”
瞧瞧这什么德性?
白淼淼危险地眯起眼。
那梁有为教唆手下人打劫了她的财物,墨淸尘偏偏又不管这事,她正愁没理由收拾那狗官呢,如今倒是让她逮着个好机会。
眼见着那衙役眼中浮起了贪婪之光,白淼淼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道:“这位差哥哥怕不是吃醉了酒吧?可是当真不认识本姑娘?”
白淼淼这么一说,街坊们瞧她这水灵灵的模样,再是那与生俱来的金贵之气,这些时日在洛城行走的可不就只那么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吗!
街坊们一下便猜到了眼前这位替小贩出头的姑娘是何方神圣,那矮个子衙役也猜到了,偏偏高个子那个没眼色。
眼下那高个子衙役一脑门子贼心思都在眼前这标致的小娘子身上,管她什么人呢。
“哥哥可没喝多,小娘子可愿与哥哥再喝几杯去?哎,你拉我做什么……”高个子衙役不耐烦地打开矮个子衙役的手。
矮个子衙役跺着脚拉低高个子衙役的身子对其附耳低语了几句,只听高个子衙役道:“白小姐?什么白小姐、黑小姐?”
矮个子衙役急了,索性拔高了声音道:“将军府那位白小姐!”
“……”
漫长的静谧,只听“当啷”一声,是高个子衙役手中的大刀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