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彻回答不了徐美丽的问题，因为实在是太多了，自己也不愿意回想起最开始的适应期。

第一天晚上，陈彻收拾了两个小时的东西，洗漱后精疲力尽地爬上床，躺下。床帘另一边的李薇旻听到动静。

“徐美丽，你上床了？”李薇旻用乖巧的语气问。

“嗯。”

“我又在床上刷微博，实在是忍不住。”

“嗯。”

“你怎么回答的这么敷衍呢？”

“额？”

“你是不是又在床上看书呢？”

“没。”陈彻这才发现，床头堆满了书，无奈地闭上眼。

“那你干嘛呢？”

“睡觉。”

“哦，那你睡吧。”语气恢复正常。

陈彻侧身躺，觉得有点不舒服，他小声嘀咕道：“算了，还是不脱了吧。”

“什么？”李薇旻一下子炸了，“你怎么能不脱内衣睡觉呢！你不知道这对身体不好吗！必须得脱了内衣睡觉。”

陈彻面红耳赤，又不知该如何辩解，李薇旻不像是在说脱不脱内衣睡觉的问题，更像是在训斥恶劣自残行为。陈彻坐了起来，开始装作正常地脱衣服。

“我跟你说，不脱内衣睡觉容易得乳腺癌，你怎么能不脱内衣睡觉呢！”

陈彻脱了衣服，迅速换上睡衣，觉得可悲又可笑。

晚上睡觉时，“啪！”一本《巨流河》砸到陈彻脸上。被砸醒的陈彻一脸懵逼，“我是谁？我在哪？”又迷迷瞪瞪地睡过去。

早上起床，陈彻感觉自己是从阴间回来的女鬼，头发乱蓬蓬，脸色暗沉，但神奇的是竟然还泛着油光。陈彻下床洗漱后，打开书桌旁的衣柜。一堆衣服挤挤攘攘，差点挤出衣柜。陈彻叹口气，埋进衣堆里，开始像捡破烂一样选衣服。

“徐美丽，你太墨迹了，你比我起的早，还没我一半快。”李薇旻坐在位置上拍着护肤水。

陈彻终于从衣柜里拼装了一件运动装，又钻进去大海捞针般寻找袜子。“你在找好了吗？快点，还得去食堂买饭呢。”陈彻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小跑跟着李薇旻离开宿舍，心里想，回去一定得把衣柜收拾好，徐美丽这个女生到底是不是女生，她是怎么活下去的？

相比陈彻，徐美丽在陈彻宿舍就像参观展览一样，时不时惊叹，“哇，这么整洁，这么井井有条的，哇，衣柜里的衣服都摆的像出售的展品。”一边享受着便利，一边想，陈彻到底是不是处女座的？

接下来的两天，陈彻总感觉自己就像个等着家长认领的走失儿童，“徐美丽，走吧。”“徐美丽，走，去吃饭。”“徐美丽，一起回宿舍吧。”“徐美丽，你上厕所吗？”

规律就是，平日里经常和李薇旻一起去上课，和王萧柠一起去吃饭，法语课后，与汪伊洁一起吃午饭，和任意一个同学一起回宿舍。每次和女生结伴，陈彻都尴尬不已，生怕说错话又担心不说话会不会显得反常。这种强行捆绑的模式让陈彻感到窒息，难道徐美丽自己不会走路吗？又不是连体婴儿，怎么就这么喜欢结伴呢？

“徐美丽，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两天内，已经有很多女生满脸关切地问陈彻。

陈彻心想，我能说什么呢？脸都笑僵了，不能歇一会儿吗？表情正常一点怎么了？

而徐美丽对形单影只的生活也毫不适应，感觉自己弱小又无辜，被遗弃在人群中，无依无靠，她总会偷偷跟着李远，亦步亦趋，生怕被发现。

说到课程，陈彻完全搞不懂徐美丽到底学的什么专业，怎么还学编程呢？徐美丽给的解释是，普通翻译已经没有活路了，未来不掌握点计算机基础，跟软件翻译相比，没有一点优势可言了。也许徐美丽说的对，但当陈彻真正上编程课时，嗯？这完全就是编程理论课嘛，真是没劲。但看到旁边的李薇旻愁眉苦脸地说：“唉，好难呀，你有没有觉得老师讲的太快了?”两节课下来，李薇旻不知从什么时候又开始刷起了微博。其他的语言课，陈彻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听得懂但觉得没什么劲，感觉都是一些形而上学的东西，总之，陈彻看起了计算机方面的理论书。旁边的李薇旻转头吐槽道：“你有没有觉得这篇课文很无聊，一直讲艺术。”“嗯。”陈彻头也不抬。“你看什么书呢？”李薇旻伸手翻开封面，然后一脸惊叹，“你竟然在看这种书，不得了呀！以后就可以抱美丽姐的大腿了。”

“怎么了？关于这一段，你们有什么问题吗？”温顺纯良的李老师看向两人，用关切的语气问。

“没，没有。”陈彻有几分惭愧，遮住正在看的书，边做笔记边看书，每次老师讲起哲学方面的问题，就低头看理论书。

“你学哲学有一个前提条件，”李老师突然开了这个话题。

和全班同学一样，陈彻也抬起了头。

“首先，你家里得有矿。不然即使是在最顶尖的大学学哲学，也很难找到出路。其实任何搞学术理论研究的，尤其是哲学、文学方面，都一样，你得做得了冷板凳，十年还算短的，等你的学术成果弄出来，还不见得有人会去用。这件事情说起来其实挺复杂的。”台下的同学都有点呆呆的，不知做什么回应，老师笑了笑说：“好了，我们话题扯远了，刚才讲到哪了？”

听完李老师说的话，陈彻有一些消沉，不知是不是入戏太深，他也不知道徐美丽有没有仔细想过自己未来的道路，不过从徐美丽的生活状况来看，她不像是一个爱多想的人。

微信消息提醒：

徐美丽：陈彻，你的课都好难。能不能退学一段时间？

陈彻：不行。

徐美丽：我生病了，很重的病，需要住院的病。

陈彻：真的吗？

徐美丽：这样我就可以不上课了吗？

陈彻：你没事能不能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徐美丽：可是，我在课堂上就像个傻子。

陈彻：没事，慢慢来就好了。

徐美丽：你能想象出，狗和人类一起听课的场面吗？感觉自己就是只傻狗。

陈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