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屿的车开在前面,姜格跟在后面。三个人慢悠悠开着车在市中心的各种小巷里找烧烤摊,边屿和姜格长这么大就没在魔都吃过地摊烧烤,但纪孜现在就想吃烧烤,而且说不是地摊的味道不正宗,一个是外甥女一个是未来女朋友,两人能怎么办?只能惯着。
三人往市区里有老房子的地方找,还真的让他们在巷子里找到一家地摊烧烤。
天冷了,出来吃烧烤的人比夏天少的多了,三人自己拉了在三张小凳子围着一张矮桌坐下来,纪孜现在是最馋的人,刚坐下来就兴致勃勃地去拿菜。两个男人兴致不高,一个是陪她来吃,一个是闲着无事来照明世界的。两个男人西装革履长手长腿地坐着,与这种被称为典型的“人间烟火气”的烧烤摊的气质实在不符。隔壁桌的小情侣埋着头吃烧烤,眼睛却忍不住往他们这儿瞟。
姜格扯了几张餐巾纸擦去桌上的油污,边屿看他已经动手了就抱着胳膊大爷般地坐在那儿,冲他努了下下巴:“来干嘛?”
姜格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觉得他这话问的好笑:“我不能来?”
边屿挑衅似得挑了一下眉,歪着头,低眼看着他,像是个睥睨天下的君王。眼神里全在问“你觉得呢?”“你该来吗?”“你来当电灯泡很好意思啊。”
姜格现在可不管边屿的想法,他作为纪孜的娘家人只担心自家白菜被野猪给拱没了。
纪孜坐在他们俩中间,本来天气就已经够冷了,还要承受两人阴森森的传来的冷。她还不知道两人为她大打出手的事,也不知道自家舅舅不是很同意他们俩的事,此时她眼观鼻鼻观心感觉出了两人的气场不太融洽,与以往不同,她以为两人是因为其他事吵架了。
她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两个多年的交情她是看在眼里的,没办法,谁叫她比较善解人意呢,她决定缓和一下气氛做个和事佬:“舅舅,您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公司的事都忙完了吗?”
天地良心,纪孜这样问真的出于对她舅舅的关心。
但她舅舅不这么觉得:“呵!怎么?巴不得我忙?忙的没空任由你被人骗?”
边屿不高兴了:“谁骗她了?”
姜格:“说你了吗就对号入住。”
边屿哽了一下,嫌弃鄙夷地看他一眼,薄唇轻轻吐出三个字:“小学生。”
纪孜傻了,看来两人之间真的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不然姜格不可能连着对她语气都这么火大,这很明显的是迁怒啊!她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舅舅解释解释并表明她的一片真心,挣扎一番后还是决定哄哄自家舅舅:“我哪儿有这种意思,都年底了我这不是看你们都挺忙的吗,我这是关心你!真的!”
姜格现在看她和边屿两人竟觉得莫名般配,两人的气场居然已经融合了,突然火大,原本对边屿一个人不爽的心情也多多少少牵扯到纪孜身上,面对纪孜的讨好也只是冷淡地看她一眼,还挺傲娇的“哼”了一声。
纪孜无辜地撇撇嘴,知道舅舅现在是在迁怒她,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还是乖乖闭嘴得好,免得引火上身。
老板把刚才点的菜都弄好了端上来,纪孜拿起一串烤得外焦里嫩还在“滋滋”作响的牛肉串往嘴里送,她吃得香,要不是怕把口红全蹭完她真想一嘴巴给撸过去,但现在也只能一口一口地咬一节一节地吃。
干完一串她才发现三个人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吃,那两个男人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纪孜觉得这也太难受了,吃个东西被人一直冷飕飕地盯着算怎么回事?
想了一下,她决定做一个懂事的人。挑了几串姜格爱吃的,非常狗腿地递到他碗里:“舅舅你尝尝,忙了一天了要吃点东西才行啊。你应该也好久都没吃了吧,感觉你毕业后就不太碰这些东西了,你不怀念吗?你想想你大学过的生活多美好,那时烧烤配啤酒多好?”
姜格把她讨好的姿态全看在眼里,不太忍心再给她气受,终于舍得拿起筷子吃起来。但奈何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大学怎么就美好了?女朋女没有一个,兄弟还跑去国外了,外甥女也跟着跑了。”
纪孜:“......”
算了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他现在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只要他肯吃她就不信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他的嘴。
安抚好姜格纪孜转头看见边屿静静地看着她,还冲她挑了一下眉,好像在说“来吧,我等着你来哄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一碗水端平”。
她无声地泄了口气,抓一把串起来,又觉得给他太多了自己可能不够吃又悄悄咪咪自以为边屿看不见地少拿了几串,然后放在边屿碗里,大半身子倾过去,用指尖挠了挠他的大腿,边屿倾过去一把捏住她作乱的指尖,纪孜想挣开,结果又是徒劳就任由他去了,她怕动作太大会让姜格发现。
她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你吃一点,”怕他会拒绝纪孜恐吓他说,“追人的时候最好不要拒绝被追者的要求。”
边屿拿起串吃起来,听到她这话就像听到什么稀奇的规矩:“哦?还有这样的说法?”
纪孜脸不红心不跳地点点头,好像她刚编出来的这个规矩就是合理存在的:“嗯!你第一次追我,我提醒提醒你?”
边屿也应和似地点点头:“嗯,你还挺有经验的,”他意思意思吃了几串又把剩下的全塞回纪孜碗里了,“那你以前怎么拒绝了我那么多要求?”
刚开始纪孜还没反应过来:“啊?”怎么扯到她了,跟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是说以前她追他?她觉得匪夷所思,完全不知道边屿的脑回路是怎么样的,“我可没追你!那时候,我喜欢你不代表我就追你了!”
边屿把她碗里的串的木签给抽掉,菜都在碗里,他端起碗送到她面前:“嗯,那就是我意会错了。快吃,都冷了。”
姜格把吃完的签全往垃圾桶一扔,弄出了很大声响:“你们当我不存在?”说虽说得不好听但语气比刚才好了一点。
纪孜现在也不愿意再和那个没皮没脸的人说话,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埋头吃烧烤。
三人吃完,纪孜一下觉得冷,麻溜儿地就上了边屿副驾驶,姜格还想说送她回家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也没办法阻止了。他深深地看了眼边屿,突然觉得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边屿看着坐在自己副驾驶的小人儿,又看了眼姜格,读懂了他眼里的悲怆,他低头笑笑,无声地拍拍他的肩走了。
今晚大家都没有吃得很多再加上天气太冷了谁也没打算去散步,边屿把车停在纪孜公寓楼下。
边屿:“今天睡了那么久待会儿回去还睡得着吗?”
纪孜:“应该睡不着。”
边屿接着话头往下说:“那我上去陪你坐坐?”
纪孜不认为自己家里有什么可以用来消遣时间的:“你能陪我干嘛?”
边屿:“我陪你看看电影聊聊天啊。”
纪孜:“你忙了一天了你不累你不困?”
边屿:“那点工作量啊?那才哪儿到哪儿。”
既然边屿都这么说了,纪孜犹豫了一下觉得可行,但她此时脸皮比较薄不愿意直说,换了一种表达方式:“那你帮我把水果提上去。”刚才路过一水果店时纪孜带着边屿去买了两份水果,一份给自己一份给他。
纪孜进家门:“我先去洗澡,你找找有没什么好看的电影吧。”
“嗯。”
这是边屿第二次踏入纪孜的家门,第一次他来这里郑重地表明他的心意,第二次他来这里进一步坚定得追随他的心意。
纪孜家不算大,这就是一个公寓,72平米,她一个人完全够住,以前纪家宅子里的什么影音室啊游戏室自然也就没有了,两个人看电影不可能抱着个手机或者IPAD看,那多没气氛。还好,他看见电视柜上放着一个投影机,影布也挂在电视墙上。
边屿把一切都弄完刚好看见纪孜洗完澡出来,小姑娘穿了身绿色珊瑚绒睡衣,上面还有些白色的小图案他看不清是什么,她没洗头但因为洗澡很难避免完全不沾上水,她的发尾和额前的头发都被打湿了,洗完澡后整个人皮肤透亮白皙,只有脸颊和耳朵因为热水和热气变得粉红粉红的,整个人像是蒸熟的水蜜桃,热腾腾的,很诱人。
边屿暗暗清了一下嗓子:“都弄完了?”
“嗯。”走到他身边她又想起一样东西转回自己的卧室里拿,“等我一下。”
然后边屿就看见她抱了张毛毯出来,在他身边坐下。纪孜嘴里念念有词:“虽然开了空调但加条毛毯更保险。”其实内心想的是,家庭影院要裹着毛毯看才像回事,至于她这个想法是从哪儿来的,当然不可能是她实践出来的,一切的启蒙都是各个国家的爱情电影。
纪孜用毛毯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还把多余的毛毯用来包住自己的脚丫子,全塞自己屁兜儿底下,好家伙,一点多的都没留出来。做完这一切纪孜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她感觉到旁边人的眼神过于炽烈,偏头撞进一双幽怨又委屈的眼睛里,纪孜一脸纯真无害而且真诚地问他:“怎么了吗?”
“我也冷,不要给我也盖一下吗?”
纪孜还处于怔愣之中,堂堂一米八几一男的好好的怎么还撒起娇来了,边屿已经自己动手把她毯子给她抽出来毫不客气地给自己披上,毯子有点小,他抓住毯子的两边拉了一下,纪孜瞬间被拉过去,完全被拉到他怀里。
边屿一手裹紧自己这边的毯子,一手从她背后绕过去抱住她抓住她那边的毯子,把两人都紧紧地圈在一个空间里。他低头,凑在她耳边,几乎是用气音说:“这样就暖和了。”
现在不只是暖和,还热得要命热得烧人,纪孜觉得这条毯子就不该拿。
边屿选了部有些年头的国外爱情片,纪孜很早以前就看过了,但她没给边屿说,看就看吧,将就了懒得再换了,再说了本来两人看电影也是用来消磨时光的,看这种已经看过一遍的片子反正更能达到催眠的效果。
看到一半,边屿偏头看她一眼,她紧靠着自己,刚开始她还拘着现在大半重心已经交给他了。小姑娘抱着腿缩成小小的一团,眼睛没有什么神采地看着前面放映的电影。
她瘦了,他记得以前在伦敦的时候她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从侧面看过去有圆圆的鼓起来的一团肉,捏起来还挺软。现在她的脸颊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白皙修长棱角分明,看起来更成熟更具有风情了。
总有一天要把她养起来。边屿这样想。
纪孜微微偏头过去,眼睛还是直视着前面:“看我干嘛?”
边屿缓缓开口:“看你是不是还看得津津有味。”
纪孜转头看着他,两人挨得很近没有留一点缝隙,她转头过去额头精准地与他的嘴角擦过,再多一毫米可能就碰上了。纪孜淡定地后撤一点,仰起头茫然地看着他,无声地在询问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女孩洗完澡后清甜的茉莉香此刻尽数弥散出来,配上她这张脸,明明是清甜的香气却有一种勾人心魂的魅惑香气。眼尾上翘自带媚感,鲜红欲滴的红唇在他眼前,只要他低下头他就能一亲芳泽。
但他没有,他移开视线,往上,抓住她的视线:“我记得以前我实习时你老爱看电影,以前你就看过这部是不是?”
纪孜点点头,没想到他记得:“嗯,那你怎么还给我看?”
为了让自己不再惦记她的唇,边屿用手捏住她的耳垂:“给你看新鲜的怕你更睡不着。”
是这个道理,纪孜转过头去继续看电影。几分钟后,边屿突然听到身边人说:“我当时不是爱看电影,我只是在等你回家时给自己找了个消磨时间的方式。”
边屿愣住,他从没意识到当时每天晚上回去看到抱着平板看电影的她是在等他回家。
纪孜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流露出来,好像她就是在平静地讲述过去的一件平常事而已,她没有期待边屿要为她这个行为感动也没有邀功的意味:“但当时你每天都回来得好晚,我既是担心你也是因为害怕,你不在家我不敢睡。”
他记得她有叫他早点回来,那时候他只当这个妹妹粘人没长大,口头上应付她就过去了,往后的日子里还是把自己工作放在第一位,依然弄到很晚才回去。
等他应该很幸苦吧,那么大的房子那么晚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在国内或许还好,但那是在国外,她一个女孩本来就没有安全感还被他丢下。看了很多遍的电影因为一直等不到他回来就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看着,明明很困了还不敢去睡觉。
满眼心疼的他一把把她揽入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语气里全是对她的疼惜:“对不起,以后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纪孜没有回答他,只是乖顺地躺在他怀里,很快就沉沉地睡去。
窗外的世界虽灯火通明但寒风刺骨,窗内的一小方天地虽荧幕光微却温情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