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定格,此时的大殿,落针可闻。
“阿,阿尤。”张渡此时的脸色已经白的近乎透明,出口的话若不是凑得够近,几乎是听不到的,可那双眼却自始至终的看着早已模糊了双眼的骨尤,血液依旧不断地从他身上的窟窿里汩汩流出,浸透了自己、浸透了骨尤,也浸透了身下的地面。
“我,我不会,不会让你死的,你,你信我。”骨尤浑身颤抖着,心尖上的疼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手中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下来过。
北冥勰此时简直疼的怀疑人生,这种疼痛到底是哪里来的他也说不上来,可就是感觉浑身都疼,似是有人在拿着刀子一片一片的割着他身上的肉般,或许那刀子上还撒了什么能让他痛感无限放大又不能晕过去的药物。
“疼吗?”那女人突然凑近了些,低低笑了起来,唇畔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要怪就怪云韶吧!”
握了棵草!
这是什么情况?
这女人之所以会找上骨尤难不成还是因为‘她’的原因?
他上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招惹上了这么一个疯女人?
“我儿!”
“阿娘!”
“哥哥!”
“渡儿!”
突然,寂静的大殿之中突然响起几人的惊叫声,北冥勰隐约能听出里面有张渡的阿娘和阿琪的声音。
张渡到底还是没能救回来。
“妖女!杀了她!”
“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的话,师兄就不会死!”
“杀了她!”
“杀了她!”
······
蓦地,剑鸣之声陡的响起,北冥勰甚至还没看清出手之人是谁,就感觉双肩同时一疼,两柄长剑透肩而过,几乎将他带飞了出去。
握了棵草,这他妈的是什么人间疾苦!
这个疯女人到底是谁,他一定要弄死她!
似是根本就没感觉到肩上的疼痛,骨尤麻木的拔出两把长剑,将其丢在了地上,抬头往人群之中看了过去。
众人一惊,均是纷纷往后退去,手中兵器齐齐指向骨尤,只要她敢出手,张渡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骨尤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处,那是张渡双亲的地方。
‘扑通’一声,骨尤跪了下去,北冥勰只觉脑袋里有根筋在这时瞬间就崩断了一般,这条腿怕是已经废了。
“诸位皆是阿渡的长辈和亲人,便也算是我的长辈与亲人。”骨尤向着张渡父母的位置磕了一个响头:“即便我是妖族,可是我和阿渡是真心相爱的,在跟阿渡回来的时候我就与他说过,往后,他要护着的人,我也会一并护着,所以,我不会伤害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这句话,永远作数。”
又是一个响头落地:“我求求在场的诸位长辈们,给我一个守着他的机会,我······”
“你既是真心喜爱阿渡师兄的,那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去死?阿渡师兄都不在了,你还活着干什么?”不等骨尤后面的话说完,一个女人就尖叫着冲了过来,一剑刺入了骨尤的腹间。
是那个跟着阿琪一起去看过她的另外一个姑娘。
“如果不是你,师兄就不会死,你为什么要害他?妖怪就该呆在妖怪该呆的地方,为什么要来我们道一宗?为什么要来祸害我们道一宗?!”那姑娘哭的声嘶力竭,手下的长剑却是又往腹部深处进了几分。
“我还不能死,他说过的,要让我带着他的那份儿好好儿活着。”骨尤推开身前的姑娘,将剑从腹部拔了出来:“我只求能活着守着他,余下的,便是你们一人捅我一刀,我也是认的,我只求,守着他。”
“师兄死了,你也别想活着,我要你死。”突然,长剑出鞘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乍然响起,骨尤抬头。
才一入眼,北冥勰就暗道一句不好。
刚刚实在是太疼了,他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疯女人竟然什么时候上了这个小丫头的身。
似是根本就没将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骨尤一动未动,只麻木的看向向她刺来的长剑。
突然,就在长剑距离骨尤只有一拳之距时,北冥勰只觉浑身一僵,下一刻,骨尤一掌就落在了挥剑而来的小丫头身上。
丹田碎裂的声音伴随着重重落地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似是响起了一道惊雷一般,炸的纷纷还在惊愕之中的众人瞬间回神,同时向着骨尤站立的方向就冲了过来。
骨尤呆呆的看向自己的手掌,下一刻,就浑身开始颤栗起来,她的身体——不能动了。
不,不是不能动了。
她的身体依旧在动,她看着她的手掌抬起又落下,看着不过转瞬的时间,大殿之中就已经躺下了数十人之多。
她被人控制住了。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
拖着满身的伤逃亡是个什么感觉?
现在的北冥勰就可以告诉你,生不如死的感觉。
当日,骨尤抢回身体控制权时,整个大殿的人已经有大半都死在了她的手里,虽然她有心解释,可当时那个情况,先不说已经没人会听了,只看着满地的尸体,她就知道自己已是百口莫辩了。
而那个疯女人就是在那个时候离开的,北冥勰看的清楚,却奈何不得她,只能看着她缓缓跨出大殿,消失在门口。
道一宗到底是名门大派,想要将张渡的尸身从里面带出来,可谓是难如登天,要不是后来有人暗中帮了她一把,北冥勰以为,现在的骨尤已经步了张渡的后尘了。
虽然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
现在的骨尤即便还活着,可北冥勰却能感觉到她周身的生命之息在慢慢的流逝着。照这样的速度下去,顶多十来天,这女人就也没了。
突然,有脚步声远远的传了过来,虽极轻,可是在这满是荒芜的地方,北冥勰却听的极为清晰。
来人似是受了伤或者走了太远的路,体力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踉踉跄跄的,偶或还有摔倒在地的声音。
北冥勰心头一跳,蓦地想到某个可能,顺着骨尤的视线看去,死死的盯着洞口的方向。
“扑通!”
须臾,脚步声近在咫尺,不等看清来人究竟是谁,就见一道身影率先摔了进来,骨碌碌的滚到了北冥勰的眼皮子底下。
骨尤没动,她死死的盯着地上那人。
半个多月的追杀和堵截,她已经见识过了太多的明的暗的的手段,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好骗的骨尤了。
她摸向腰间,那里有一把特殊的匕首,是张渡送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