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星戟轻笑，薄唇微弯，说出来的话里，满是嘲讽和鄙视：“怎么，这是不打算再装下去了？终于肯撕下你脸上的那层假面皮了？”

碧苑眼皮一颤，再看向星戟的眸中多了一丝杀意。

她之所以敢在这个时候赶来须弥山，除了心中的不甘，便是尘埃落定的笃定。

虽说早知会有被人当面戳穿的一天，可当这天真的来临之时，这其中的滋味却是让她难以忍受。

除了不堪，还有不甘。

倘若没有云韶的出现，她与尊上必定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而她，依旧会是那个人人称颂的碧苑仙子。

“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让开！”再次将视线落在了四方镜中的云韶身上，碧苑一剑隔开星戟的长剑，一个闪身，人就已经落到了四方镜前。

“找死！”星戟瞳孔骤缩，手中长剑一个翻转，追着碧苑刺去。

“咻。”急刺而来的长剑夹杂着道道剑鸣突的射来，碧苑堪堪站定，还没来得及去看四方镜中的云韶一眼，就被追过来的长剑逼得往后退去。

众人都道水神家的小公子是个不学无术，整日间只知道疯玩闯祸的纨绔之流。

可是鲜少有人知道，在这纨绔的皮子之下，有一样东西却是他从小到大都不曾落下的，那就是法术修为。

碧苑有幸见过一次。

当时，武德星君家的小子不过就只说了云韶一句‘就她那个样子，反正我是不喜欢的’，就被这小子给堵在了天宫马厩的后脚门，狠狠揍了一场。

仙界众所周知，武德星君家的小子乃是他们这一代的佼佼，大多都是上过战场的存在。

可是就是这样的存在，在对上星戟这个比他还要小上几千年的小子时，却依然只有躺着挨揍的份儿。

可想而知，传言终归只是传言。

这也是碧苑不想与之对上的原因之一。

“星戟。”不过转眼，两人就已经打在了一起。衍生看了一眼还在四方镜中没有醒来的云韶，复又看向越打越远的两人，急急叫了一声。

他虽比之云韶星戟要年长一些，可是因为自身原因，向来是个不擅打斗的存在。

再加上自身资质本就平平，即便这些年里两人卯尽了心思的教他，他也不过只学会了其中几个保命法术而已。

自己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如果凑上去，除了添乱，他是一点儿都帮不上星戟。

“守着在那里，一步都不要离开。”星戟的声音远远传来，衍生下意识的点头。

旋即反应过来，自己点头星戟是看不到的，忙又高声回了一句：“你放心，我就守在这里，等你回来。”

幽暗泛白，却又模糊不清的空间里。

云韶醒转过来。

“尊上。”想起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云韶倏的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是入目所及，却又让她怔愣在了原地。

“你醒了。”突然，一道男声远远传来，飘渺而虚幻。

可是云韶那张有些怔愣的脸上却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变的欣喜激动了起来。

“师尊，是你吗？”这个声音，她只见过一次，是在她一千岁的时候。

彼时，夜幕堪堪降临，她迷了路，怎么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是他出现，将她带了出去。

他告诉她，“你该唤我师尊，我也是你们尊上的师尊。”

他告诉她，“万事有师尊在，有尊上在。”

可是，她也就只见过他那么一次。

许是因为尊上每每提及这个师傅时，眼中所绽放的光。

许是因为渊瞳告诉她，自己乃是得了他的恩惠，这才得以幻化成形。

是以，即便他们有且只见过那么一次，她就认定了他是自己的师尊。

“你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黑袍男子轻声一叹，缓步而来。

“神尊，你能不能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去找尊上。”云韶一个倾身，跪了下来。

尊上说所有的事情他会解决，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幻峰山上下上千条性命，他要怎么解决？

她不敢多想。

因果循环。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她做的，那么她愿意去承担魔族所有人的怒火。

“事情始末，你可还记得？”神尊又是一叹，抬手将她扶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云韶哑然，却又不得不开口。

从她们三人踏出须弥山后，落入迷阵之中，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星戟告诉他，魔族幻峰山上下，所有魔族被屠，只余下了一个神志不清的小孩儿。而她，是在那里被他们寻到的。

尊上告诉他，魔族幻峰山上下被屠，幻世镜中所显现出来的人，是她。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可她，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师尊，你帮帮我。事情因我而起，那便应该由我结束，不该牵扯旁人。”云韶喉咙涩的厉害，隐隐有些发疼，可是比之心中的那抹疼来，却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你与他，不是旁人。身为你的师兄，这也是他应该做的。”抬手落在云韶的头顶之上，神尊又是一叹：“可是为了他，你真的是什么都愿意去做吗？”

“是，只要他能好好儿的，让我去做什么我都愿意。”云韶点头，有泪倏然落了下来。

只要能帮到他，便是要她的命，她也是不会犹豫的。

“你可知道你们尊上的由来？”神尊缓缓道。

“由来？”云韶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心中一痛的同时，脸上倏的变得惨白。

是了，她不该忘了的。

“尊上的本体乃是一株双生云韶，又名九霄云韶。”喉间酸涩的厉害，可是对上神尊那双似是可以看透一切的双眸，云韶下意识的避了避。

“双生云韶乃是一株生长于六界之外的方外之物，它们天生天长，雌雄同体，可又鹣鲽情深，除了彼此，这世上不会再有能让他们有所依恋的存在。”似是根本就没看到云韶脸上的变化，神尊依旧缓缓接着道：“即便如此，你也还是什么都愿意为他去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