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村口老树下的一幕剧情，张兰跟赵四的新闻闹得整个赵家村人尽皆知，大有向外围村庄扩大的趋势，连晚上墙角里的蛐蛐儿都比之前叫得更欢了。

都说最后一个知道的是老婆，徐婶是两天后才知道的，因为她去娘家住了两天。那天早上，她提着一桶衣服去河边洗，远远地就听见村里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地谈论着什么，笑声都变了调，显得极其兴奋。

徐婶正想跑过去加入她们，捡点趣事乐呵乐呵，却听见自家男人的名字从胖宝妈口中说了出来。胖宝妈咯咯笑了好几声，说：“我把我儿子拉回家就问了，好奇呀！”旁边一个连忙喊道：“要问就问要紧的那些！”

“我当然知道啊，要不然我急吼吼把我儿子拉回家里干嘛？就是想问赵四跟张兰当时有没有脱衣服，哈哈！”胖宝妈兴奋得两颊通红。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一问一个准！那胖宝怎么说的？”那女人接着就问胖宝妈。只见胖宝妈停下手中搓衣服的动作，故作神秘地说：“衣服倒是没脱，不知道是脱过又穿上了还是来不及脱呢！”

几个人看着胖宝妈意有所指的样，全都哄笑起来。

徐婶立刻就蒙了，感觉一声晴天霹雳，正砸在她头上。她手中的桶一下子掉到地上，跟路边的一块石板相撞，发出“嘭”地一声轻响。几个人回头一看，是徐婶！都开始大惊失色了。

胖宝妈拿着没洗完的衣服随便揉了揉就塞进盆里，其他几个也一伙儿地把衣服都装起来，肥皂胡乱地往方便袋里一放，扔到没过水的衣服上，慌慌张张地起身就走。

从徐婶旁边经过的时候，几个女人都不敢看还在原地愣神的徐婶，低着头快步就往家里走去。这时，徐婶的呼吸逐渐加重，胸口快速地起起伏伏，她的脑子一片乱糊糊，泪水夺眶而出。

突然，徐婶一个转身，撒腿就往家里跑去，几个女人听到徐婶急促的脚步声，以为徐婶是来撕烂她们的嘴，吓得扔下衣服，抬腿就跑，一个个比徐婶跑的还快，一溜烟就不见了。

徐婶直奔自己家，进门就见赵四哼着戏曲儿，正在往腰里扎他那根两百块钱一根的皮带，扎好了还得意地往上提了提。

徐婶上去就挠赵四的脸，一下子就挠花了，几道血印子印在他脸上。赵四捂着脸就往外跑，也不问：“你挠我干嘛？”他没脸问，本来上次的事还像定时炸弹一样悬在夫妻两人中间没解决呢。

这人做错了事，就跟古时候的奴隶一样，脸上烫个记号就永远洗不掉奴隶的身份了，他赵四把张兰的脸弄破了相，他就永远都是强奸未遂的罪犯，徐婶想什么时候算账就可以什么时候算账，所以就算徐婶不是为这次的事，那也是有充分的理由让他直接躲开的。

徐婶抄起门后的扁担就追上去打，院门是打开的，赵四前脚刚跨出去，头上就被扁担打了个眼冒金星，他惨叫起来：“哎哟！你要谋杀亲夫啊！下手这么重！”

“我今天打死你，让你给我丢人现眼！”徐婶一边骂一边又拿起扁担向赵四的屁股打去，引来赵四连声喊叫：“痛死了，臭婆娘！”

很快，他家门口就聚集了一堆人，那几个河边洗衣服的也来了，她们站在人群中，比别人更加期待来一场大混战。

张兰在家也听见赵四跟徐婶的争吵声，她满以为两人是平常的吵架，想去劝说，走出门一看，两家门口站了许多人，一些女人还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一副轻蔑的样子，张兰连忙闪身进了屋，不敢再开门了。

徐婶不停地打骂着，胖宝妈连忙好心来劝：“徐嫂子，这不能怪四哥啊，哪有男人抵抗得住女人的勾搭呀，大家说对不对？”

人群里一部分人都点头表示同意：“对，说的对！”见胖宝妈上去了，旁边一个小辈儿的媳妇连忙挤出人群，说：“徐婶，这事不怨四叔，我们都知道了，是你隔壁那个死了男人的贱女人勾引的四叔，你不打她，反倒打自家男人，别说四叔了，就是现在看热闹的这些个男人，你问问他们，谁能拒绝送到嘴边的肉？”

有了这些“好心人”的劝说，徐婶的脑子开始飞快地转了起来，眼前的境况让她不得不在良知跟脸面之间做选择，要么跟人说：“你们别劝了，张兰的脸破相就是赵四干的，为了抗拒他所以张兰破了相，怎么可能去勾引他呢？”要么直接认同“好心人”的说法，矛头直指张兰，以示自家男人的“清白”。

赵四仿佛也看出了老婆的犹豫，他趁机就添了一把火，说：“我就是打地里经过，被她看见了，上来就把我往她家麦地里拽，我能怎么办？我也是个正常男人啊！还好几个孩子来了，要不然我真犯错了！”

有了这份催化剂，徐婶立刻就选择了自保，她不但要保住自己的脸面，还要保住赵四的。这个时候，什么姐妹情谊，什么道德良知，都被抛向了九霄云外。人在危急时刻，首先想的永远是自保。

徐婶立刻心一横，抬脚就冲出了院门，径直往张兰门口一站，张嘴就骂了起来：“张兰，你出来！你个贱货！亏我对你那么好，你不说感激，还勾引我男人！你这个，......”

徐婶越骂越带劲，她从贱货骂起，一直骂到张兰的亲妈，也问候了张兰十八代祖宗，好像骂得越狠，就越能证明她家赵四的“清白”，全然忘了张兰为了她受的那些委屈。

一群人在旁边睁着眼睛看戏，看得是津津有味，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止，其中也有替张兰抱不平的人，但他们也只能摇头叹息着，不是没想过说几句公道话，可就怕寡妇门前是非多，无端的就可能被连累了。

此时的张兰在屋里已经麻木了，这世道的冷暖她早已看破，除了接受，别无选择。听着徐婶的叫骂声和人群的议论纷纷，她开始考虑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这赵家村怕是待不下去了，哪怕她变成一个木头人走出去，背后也会有人指指点点的。

其实村里谁都知道张兰是什么样的人，那些带节奏的人之所以采取这个态度，并不是为了追求公平，而是各有各的心思，女人多多少少会嫉妒张兰的勤快，男人也难免有点讨厌张兰的正经。

想来这种身不由己的事一定是有人遭遇过，要不然怎么会有：“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