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毓琬和摘星子都想要做好自己当下的事情,全然没有注意到祭星台的另一侧已经有人上来了。
天空的云层被大风刮得四散开来,血红的满月在天空中翻滚着,整座灵台城都蒙上了一层血红,混沌的让人想要呕吐。
曲毓琬挣扎着终于要坐起来的时候,摘星子拿出手里的萤石,想要划破曲毓琬的后腰,取出她的人精之脏。
肾藏精,精生髓,髓化血,血养万物。摘星子想要取出曲毓琬的肾脏,炼化人精以滋养他手里的血玉滚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祭星台对面的人走了上来,手里的禅杖一挥,打翻了摘星子手里的萤石。
“你?”摘星子不可置信,指着对面的僧人。
“正是。”僧人双手合十,面无表情说道。
“放下你的执念,或许来生可期。”僧人宽大的僧袍摆动着,往曲毓琬这边走来,这话却是说给摘星子听的。
“放下?”摘星子笑着问道,他的笑狷狂苦涩,不甘不舍。
“对,万物皆有时节,人也一样,该来的时候挡不住,该走的时候留不住。你莫要再痴狂了。”僧人说着,拿出一颗和摘星子的萤石一样的萤石,放在了曲毓琬的胸前。
“你在做什么?”摘星子看到那颗和自己的一模一样的萤石,心慌的厉害,他要阻止这一切,不能让曲毓琬醒过来。
“我说了,该来的挡不住,该走的留不住,你还要执迷不悟吗?”僧人被月光映红的脸波澜不惊。
曲毓琬终于摆脱了绑在身上的无形之力,坐起来跳下祭台。
“不!你们不能这样!”摘星子手里再次升起那个红色的圆球,也就是血玉滚月,朝着僧人推动过来。
红色的满月映照下,祭星台的周围卷起了一个巨大的风筒,把台上的三个人和珖琰全部卷了进去。
“倒行逆施!”僧人在风筒了感叹了一句,粗重的禅杖挥起降落间,摘星子手里的血玉滚月碎成了无数小颗粒,劈里啪啦的散落一地,在金丝楠木的祭台上跳跃着一颗颗滚落了下去。
“我的滚月!”摘星子眼看着自己最重要的法宝,过一会儿用来吸取了曲毓琬的人精打开东海归墟的玉滚月被僧人打碎成了无数的大珠小珠,急得一口血喷出来,冲散了裹挟着几个人的大风筒。
平时温文尔雅的摘星子此刻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趴在地上用宽大的衣袖拦着快要滚落下去的血色玉珠,却是拦住了这边的,那边的就要滚落,他去拦那边的,这边的早已滚落了下去。
劈里啪啦的声音落在摘星子的耳朵里,撞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当所有的玉珠子都落下祭星台后,摘星子癫狂站起,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珖琰~!我的珖琰......”笑到最后,摘星子附身趴在珖琰身旁,瞅着活人一样,却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珖琰,哭的赶场寸断。
“生老病死,人生常理,你又何苦如此放不下?”僧人拄着禅杖站在金丝楠木祭台的边缘,望着天空中已经西斜滚动的圆月,语重心长。
摘星子没有理会僧人,只是趴在珖琰身旁,像个情窦初开就失去恋人的少年一样,哭的不能自己。
曲毓琬摸了摸手腕上已经愈合的伤口,默默站在祭台边看着地上的珖琰和趴在她身边的摘星子。
或许摘星子说得对,他对珖琰的心,曲毓琬是不能理解的。
这世上有的人你再爱,来迟了便就是来迟了,这迟来的一步,你用尽毕生的力气都不见得能够追得上。
直到血色的圆月在西边的山上落下,摘星子才站起来收住了他的哭声。
“大师,求你一件事,许我和珖琰一个来世。”摘星子又恢复了他平时的温文尔雅,长长的一拜跪倒在了僧人的面前。
“你擅自偷走了我灵虚国的镇国之宝血玉滚月和双灵萤石,按说是罪无可恕的。”僧人望着无边的黑暗幽幽说道。
“求您了大师,我一生所学不过是保住容颜不老,我一生所求不过是和珖琰长相厮守。如今我无法再续前缘,我认了,只求你给我和珖琰一个来世。”摘星子开始衰败的身体再拜下去。
滚月已落,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虽然他和广纪子一样是活了两百多年的人,可是广纪子是实打实的修炼得来的寿命,而他,不过只是靠着灵虚国的国宝血玉滚月,才得以青春永驻。
这就是为什么广纪子看起来是个老头子,而他摘星子却是个俊朗青年的原因。
眼下血玉滚月被毁,他的寿数也就尽了。
没了血玉滚月,登仙也就成了泡影。
唯一能让自己和珖琰在一起的方法,就是求这位老僧把他和珖琰带回灵虚国的雪域冰川,让他们重修来世。
“痴儿!你何必这样?”枯井般波澜不惊的僧人,也被摘星子的执着打动了几分。
“求你了!”摘星子已经布满皱纹的脸抬起来,又一个长头磕了下去。
“你在三苗作孽不少,我纵是想帮你,也不知能不能帮的成。”僧人转身面对摘星子说道。
“只要你帮,成不成我都认!”须发皆白的摘星子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感激。
“好,我帮你。”
摘星子千恩万谢后,转身看着已经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的珖琰,眼里的疯狂和失落变成了平静。
“珖琰,来世,我早早的等着你。”摘星子苍老的手拉起珖琰干枯的手,这一刻曲毓琬觉得自己从某种角度能够原谅摘星子的罪行了。
在摘星子倒下去的前一刻,他艰难转头看着曲毓琬,“你母亲的事,我对不起......”话还没有说完,这个活了两百多年,一心执着于复活自己的心爱之人再成仙的痴狂男子,终于死了。
为了他的疯狂执念,三苗的多少人家家破人亡,曾经淳朴的百姓变得愚昧迷信。
如今他真的死了,曲毓琬倒能理解他两三分了。
假如魏卿尘是珖琰,或许她也会想尽办法的想要留住他,不惜造孽。
想到魏卿尘,曲毓琬的心又紧紧揪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到没到青云山。
“施主,这里的事已经结束了,还望施主早点安顿好百姓,切莫再使人间哀鸿遍野。”僧人望着地宫入口处自己的徒弟扶出来的人,对曲毓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