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宁第一次静下心来,看着大唐城郭下的夕阳。
规规整整的永平坊、夜归的大唐城民,还有天边的火烧云,在夕阳下泛着金黄的沧桑城墙。
对面坐着秦妙娘,正小口小口地喝着酸乳。
喝了几口又蓦地抬头,“这里的酸乳没有你那的好喝。”
吴宁淡笑,依旧看着远处。夕阳已落,街面上的灯火一盏一盏的亮起来。
“小娘子若是喜欢,明日我让人送些来。”
秦妙娘顿了顿:“不必了,怪麻烦的。”
“刚刚那人,是小郎君的兄弟?”
“嗯,同族兄弟。”
今天秦妙娘的话好像很多,多到吴宁也没想到,她会主动邀请他在这汤水棚子再坐一坐。
“真好!”
秦妙娘眼帘低垂,悠然一叹。
“有兄弟真好,就算遇到劫难,起码有个一起分担的!”
说完这句,又觉不妥,微微颔首,“小郎君莫怪,我只是心有所感,并无诅咒之意。”
“我明白。”吴宁把头转过来,“你家里的事,我听说了。”
“”
被吴宁一下引到痛处,秦妙娘原本还保持得很好的冷淡面容随之一僵。
随后,一双秀目已经有些湿润。
“是我害了我爹!”
吴宁疑道:“为什么这么说?”
秦妙娘用袖口沾了沾眼角,“他们都说,是我败光了家财,我爹才要去借观音庙的贷。”
“”
他们说
吴宁暗道:看来,在什么时候都不缺长舌卦。
沉吟了片刻。
“他们这么说,是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老子,更没有这样的机会。”
“为什么?”这回轮到秦妙娘生疑了,吴宁这句话,她没听懂。
只见吴宁一摊手,“我要是有这么个能挣钱的老爹,我可能比你还能败。”
“噗”
秦妙娘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那梨花带雨,半笑半泣的样儿,让吴宁都觉得好笑,咧开了嘴。
可是,一想不对,赶紧又闭上了。
“哪有你这样劝人的?”秦妙娘哭笑不得,心里却是好受了些。
吴宁道:“那我换个法子试试?”
“嗯,那你试试。”
“你爹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徒益州三年。牢里也已经有人疏通了,不会吃什么苦头。”
“真的?”秦妙娘眼中现出神彩,“这么说我爹他他不会死?”
“好好的,死什么?安心在家等着他回来,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走自己的路,让他们羡慕去吧!”
“咯咯”秦妙娘又笑了。
心情缓和了许多,看向华灯初上的坊街,感叹道:“怎么能不在意呢?起码经此一事,我知道爹爹挣钱不易,从前却实枉为人子呢。”
回转头看向吴宁,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他们说的没错,我是很败家,以后不会了。”
“”
吴宁默然,心说,原来这个女孩还有豁达的一面。
“浪子回头,为时不晚。同样也适用女子。”
“嗯。”秦妙娘重重点头,一脸认真。
“所以我今日去看了铺面,准备把秦家的生意重新开起来。”
“起码,起码让我爹知道,他女儿也能支撑起这个家。”
“别!!”
吴宁脱口而出,心说,你可别啊,就你这天真样还做生意?秦老头儿拿命保下来的家财还不转眼就空了。
“这个生意不好做啊,你还是等你爹回来再慢慢学吧!”
“可做为秦家的女儿,也不能眼看着做吃山空啊。”秦妙娘还是很认真的反驳,“而且我要让那些背后说我的人看看,他们看错我了呢!”
得,吴宁心说,怎么和我一个性子,原来也是表面豁达,骨子里还是小肚鸡肠。
“我觉得吧,你还是要慎重,生意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可我已经开始了呀。”秦妙娘此时脸上还有几分小兴奋。
“我今日已经租了铺面,叫了伙计。”
吴宁:“”
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特么我吃饱撑的,什么浪子回头?劝她这个干嘛?这丫头啊,还是继续浪下去比较妥帖。
“谢谢你!”
不等吴宁再说什么,秦妙娘已经起身。
“谢谢你听我唠叨。”
长出一口气,“有些话憋在心里好多天了,端是难受。”
“你你虽然眼睛不好,可你是个好人。”
你大爷的!吴宁暗骂,老子不要好人卡!
不行,不能再装下去了,脱口而出,“其实我不瞎,什、么、都看得见!”
秦妙娘:“”
空气有点冷,气氛有点僵,场面有点尴尬。
良久,秦妙娘终于开口。
“我知道。”
“你知道?”
“你的鼻子和耳朵很灵嘛。”
秦妙娘灿笑,“而且心也明亮得紧,什么都看得见。”
吴宁无语了,不是,你傻啊!
“好啦!”秦妙娘不给吴宁多说的机会,“天色不早,我要回家了。”
深深一拂,“告辞啦。”
“”
“”
看着秦妙娘远去的背影,吴宁头疼地拍着额头,“这年头说真话也没人信吗?”
没办法,拐了个弯儿,又到坊墙底下蹲着,等巡城的兵卒去了。
秦妙娘都走到家门口了才猛的想起,“呀,他有眼盲,怎么回去?”
拉上香兰,“快随我回去寻他。”
香兰一阵白眼,城里那么多公子哥,贫富美丑要什么样有什么样的,也没见她这么上心过。
等吴宁到吴长路家的时候。只看见吴黎,却没见着吴长路。
一问才知道,今晚王府有宴,说是京使主宴房州官员,四伯自然在列。刚刚没等吴宁,直接赴宴去了。
“就是你!!”
吴黎一脸的不愤。
“要不是为了给你留门,我就跟四伯进王府去吃席了,能带家眷呢!”
“得了吧你!”吴宁斜了他一眼,“就你这破衣烂衫的穷酸相,人家能让你进门才怪!”
挤兑完吴老,吴宁自己也开始纠结了。
“真能带家眷?”
“早知道如此,就不和她说那么多了。”
“滚!!”吴老不服,“你这一身也不比我强!”
“行了。”吴宁敷衍着,“明天给你做身新的。”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
王府夜宴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
他哪知道,这一夜对于别人来说是王府夜宴,但对于他吴宁来说
上午投资的孙宏德,晚上就回本了,而且还多赚了个王弘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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