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港的目光与意识追随着伊索斯前行，他与祂重合，并用绝对至高的统治权来支配这死神的每一块血肉来观测正在越来越近的外神尼比鲁。

身侧是以米迦勒为首的上百个第四境天使。

当穿过大气层的一刹那，伊索斯震撼宇宙的广阔。

尼比鲁的腕足便有数百公里乃至于数千公里之长，挥舞着张开似乎要向地球笼罩过去。

何港本以为将进入到永恒寂静的宇宙深空，身后是蔚蓝色的、还未彻底陷入崩溃的美丽星球，而眼前则是代表前程未知恐惧的诡异巨物。

但与寂静相反，有诡异的声响传入伊索斯每一块血肉所演化出来的听觉器官。

那声音如刺耳的长笛，又似乎墓地中响起的巨大钟鸣。

还有晦涩的、像是从肺炎晚期患者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奇怪音节。

这些音节在地球上任何一种语言中都没有特定的含义，甚至改变成任何一种排列手法也无法对应为相应的文字。

只隐约听出“拉特维斯”。

除此之外，这本该沐浴在太阳光芒中的诡异有机体，居然有一半的庞然身躯彻底隐去，仿佛那部分体表密布着纳米级别的、竖直站立的碳豪微管，光进入这些微管的间隙，便彻底消弭。

语言与文字实在难以描述这东西的骇人与诡异。

祂的身躯真要算来，比月球还要大上很多，长度接近月球直径的一点五倍。

数以百计巨大的腕足毫无规律地挥舞，简直就像是某个信奉邪教的枯瘦男人在疯狂地舞蹈。

如第一次以意识见到这外神的面貌时那样，何港又回忆起洛夫克拉夫特的某些创作。

在《奈亚拉托提普》中有这样的描述——

“超越光与暗的领域，直达于难以抑止的太虚；就在这座隐藏在宇宙之中的、令人作呕的墓地里，从超越时间、超越想象的黑暗房间中传来疯狂敲打巨鼓的声响，以及长笛细微、单调、亵渎的音色。应和这可憎的敲击和吹奏，那些庞大而黑暗的终极之神——那些盲目、喑哑、痴愚的蕃神们——正缓慢、笨拙、荒谬地跳起舞蹈。”

庞大、疯狂的意志终于开始与伊索斯的意志交锋。

尼比鲁似乎在沉睡中前行。

又或者，祂丝毫不在意伊索斯这另一如神明般存在的降临。

只有当真正接触、靠近，何港才能终于感受到，这底部有五星状结构的生物意志究竟有多么驳杂

哪怕伊索斯，也不及祂的十分之一。

天使们带来的神圣光辉，身上银色的炼金产物战衣反射辉煌的太阳光芒。

他们紧紧跟随在伊索斯身后。

“这就是创世之父、伟大的上帝所要面临的敌人吗？”

米迦勒的身体周围，有巨大的空气气泡环绕。

他虽然能够脱离氧气生存，但却会受到些许影响。

被尼比鲁的引力所影响，现在他们上下颠倒。

手中紧握火焰般赤红的十字长剑，米迦勒低声说，

“真是恐怖的存在……”

何港也肃然。

他在空无一人的礼拜堂坐下，牙关紧咬，开始怀疑伊索斯是否能够如约定的那般去战胜这如同一整个世界一般的有机体。

不管尼比鲁是否拥有属于自己的超凡道路或者神秘侧能力，何港至少可以确定，如果有的话，祂的修行体系也绝对与扫罗所创造的超凡体系完全相异。

他无法在这东西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神明的气息或气场，甚至连第四境的压迫也不存在。

只有一股子发自内心的诡异。

“我们从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中作战，伊索斯，”

米迦勒贴近伊索斯长满细密腕足的头部，他无视数不胜数几米长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如簇状头发的触手，与后者开始交流，

“只有你能与尼比鲁战斗，我们会为你扫清外神体表可能存在的地狱恶鬼。”

他们已经穿过尼比鲁的腕足。

看到那些直径达到十公里乃至数十公里的吸盘状组织器官，何港打了个寒颤。

这些吸盘，吸着的居然是庞大无比的、依旧在收缩跳动的破败心脏！

不管这些心脏的主人曾是什么东西，他们绝对巨大无比，甚至很可能不是传统意义的碳基生物。

米迦勒甚至以为，这些破败的心脏曾属于某些如上帝那般伟岸的存在。

毕竟，他们可不知道自己在通过第二道天国之门时，被赋予了多么澎湃庞大的质量与能量。

在他们眼中，何港这创世的上帝应当是如伊索斯这般、甚至还要更加庞大的不可理解生物。

或者，上帝只是某种概念，而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体？

当伊索斯与米迦勒继续向下。

将要接触到这生物的上端体表时。

突然之间，尼比鲁的上端在震颤！

生有五只复眼、五根虹吸管和无数纤维状腕足的五角星头部突然张开。

那里面居然是一颗飘浮在宛如虚无暗物质的、有机生物体内的球状体。

这东西如同铁生锈了一般通体棕红，除了山丘一般的球状凸起物以外没有其他特点。

它毫无生气地浮在那里，散发着压倒性的气息，犹如翻滚的闷雷。

以伊索斯和米迦勒的视力，可以看到这球状物周围黑暗的虚无中，实际上有无数腐败的器官和大脑形成支柱，在支撑着它。

它突然开始移动。

但是这样了无生机的东西，表面怎么会移动？

它就像一颗行星。

但行星的表面也不会随意开裂，更不会散开表面如被雷霆与迷雾笼罩的大气，漏出地表下那苍白泛光的物质。

透过伊索斯的视线，何港突然开始颤抖。

即使是神也会因为未知而恐惧。

那显现出来的球状物，居然是一颗如小型行星般的……眼！

这是尼比鲁之眼！

但伊索斯不畏惧。

祂用自己的意志包裹米迦勒，隔着相对尼比鲁来说并不算漫长的距离与这只猛然睁开的巨大眼瞳对视。

尼比鲁整体呈五角星结构的放射性对称身躯开始在地球上空扭动。

祂被分为五个脑叶的大脑爆发出五股疯狂、驳杂、不可用意志来感受的冲击。

刺耳的尖鸣猛然间在整个地球大气层中响起。

没有任何预兆。

数不胜数的巨大腕足向伊索斯包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