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比鲁至死都在呼唤的拉特维斯也好，亦或者疯狂黑暗艺术家书写下的盲目痴愚者阿撒托斯也罢，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时间之内，是不太可能降临地球了。”

何港低头看手机上百度头条往下拉到尽头全都是月球轨道上神明之战的新闻。

在那之前，他就知道美国佬有一个全新的作战计划。

在2019年12月20日。

那一次国防授权法案批准成立了在当时成为笑谈的美国太空军。

太空军成为美国第六军种，与陆军、空军、海军、海军陆战队和海岸警卫队地位平等。

美利坚太空军。

说来有些喜剧，在地球上，何港一直在试图找到除了核武器之外能够对神明作出威胁的武器。

他甚至考虑过江南老贼书里的天基武器，但都不太靠谱。

最后，他选择的，是美国太空军花费了数十亿美金才真正送上太空的、最先进的电磁轨道炮，那东西被安置在太平洋夏威夷群岛两万公里的高空，最先是用来遏制另外两个大国的战略性武器。

真空发射初速度达到两百公里每秒的钨球，每一个金属球体的重量都超过五十千克。

而这一台武器，可以同时发射超过五百颗子弹。

但高强度的工作使它只能运作一次，然后便会报废，并永远停留在珍贵的高轨卫星轨道上。

老实说，这东西的确有能力击碎第五境的身躯，巨大的动能会在瞬间撕碎触碰到的一切血肉。

何港有些心有余悸。

他还没见识过核弹的威力。

周围熙熙攘攘，来自纽约各界的大拿充斥着殿堂。

尼比鲁事件结束之后，世界人口锐减，美国也是如此。

但事实上，这对政客和资本家们来说没什么不好，陨石大多落在州与州的交界，亦或者城市的贫民窟，被进化粒子感染基因崩溃成为走肉的民众绝大多数都是倒霉的穷人。

美国是富人的美国。

这里是哈德逊河口，两岸堆积着来自全世界的运输奢侈品和石油的集装箱。

这座建筑是近两年建成的哥特风餐厅，名字是一连串拉丁文，何港有些认不出来。

室内的装潢是大气磅礴的金色点缀以皇家的紫色，不像是会出现在哈德逊河口的高档西餐厅，反而像是中国小县城某个暴发户弄出来的古罗马众神殿。

何港坐在餐厅的落地窗前，脚下踩着古老技艺手工编制的丝绸绿玫瑰地毯，眼前摆着黑松露配鹅肝，还有一小勺就要好几万美元的鱼子酱。

外面灯光昏暗，风吹起哈德逊河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自由女神像倒映在河面。

这个1886年竣工的、法国人送的礼物，在那场席卷全球的大地震中幸存，但举着火炬的右手却已经断裂。

左手雕刻着的罗马数字“JULY IV MDCCLXXVI”也被落下的右手划掉。

那串数字的意思是1776年7月4日期。

美国独立日。

二叔主持了这场宴席，他的金融帝国在这场席卷全球的灾难中幸存，并愈发强大。

现在，如果福布斯富豪榜还要更新的话，他大概能够排进前二十。

“信仰的纯粹度与数量都在降低，人类正在遵循着以撒公布在社交网络上的超凡路线举一反三开拓更多超凡。”

何港把手机关掉。

他抬头，看意气风发的二叔，也看到正向他挥手打招呼、想过来却被一大群名媛贵妇挤在中间的小兰姐。

然后突然就笑了。

这世界太真实，也太虚幻。

他好像已经不适合这真实的世界，相反，沙盘才是他的归宿。

成西方的创世神。

成东方的天道。

高高在上全知全能。

“小港，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安娜外婆从拐角走出来，她小心翼翼躲避着媒体的目光，从人群的边沿走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看上去相当精干的老妇人。

何港给她挪出一点空间。

安娜外婆身上也有很多秘密。

“你的眼睛，外婆……”

他注意到，安娜外婆本该化作湛蓝的眸子又重归黑色。

但安娜外婆耸了耸肩，她把何港面前的食物拉到自己身前开始享用，然后说道：

“美瞳，花了我二十五美元，半月抛的。”

“他们还不知道？”

“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安娜外婆撇了撇嘴，她的确没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告诉自己的亲人。

两个人都沉默。

何港看着太阳的余晖把自由女神像的影子拉得很远很远。

短短两个月时间，发生了太多。

“我能听到某些声音。”

安娜外婆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声音低沉急促，仿佛在脑子里夹着数不胜数的秘密。

她看向何港，

“很……奇怪。”

“哪方面的？”

“不知道，像是没有规律的呓语，也像是某些猿猴的尖叫，还伴随着笛子的声音。”

安娜外婆低声说。

她有些害怕。

但还可以忍受。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会祷告，也请过心理医生，但都对此毫无帮助。

奇怪的声音还在日夜作响。

只是断断续续，每天持续的时间不过十来分钟。

“我会去做一个调查，看还有哪些人也有这样的症状。”

何港眉头微皱。

他一直知道，安娜外婆自从吸收了进化粒子之后便有了这种怪病，像是被某个不知道存在于哪里的不可名状之物所蛊惑，脆弱的心智在受到摧残。

但老实说，安娜外婆的心智绝不算脆弱。

相反，她很坚强。

何港承诺会帮她找到同类，并寻找解决的方案，这让她安心了不少——长时间的接触，使安娜外婆对何港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信任。

他看了一眼时间。

2026年，十二月18日，纽约时间上下午6：11。

何港出来已有三日。

沙盘世界已经度过了接近两百年的光阴。

“我该回去了，外婆。”

何港起身，他从旁边把黑色的帽子拿起来，扣在头上，

“有事情要处理。”

大荒世界没有超凡。

龙伯的寿命长一些，但人类寿命甚至不到百年。

改朝换代，贤者复贤者。

或许这次看到，他们又要给我一些惊喜。

何港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