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王叔的亲戚从外地回到了江城,如约和沈执办理了房屋的过户手续,过户完后,沈执又在王叔的帮助下,将自己的新居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然后用王叔的车子将整理好的东西搬了过来,一番布置之后,沈执的新居终于像了样子,隔日沈执又去江城买了些生活用品,花卉绿植之类的,最后为了出行方便,沈执又花钱买了辆二手的电动车,一切布置完毕以后,在酒老头去世的第七天,沈执终于住进了属于自己的新房子。
当地的习俗素来有在头七为逝去的人守灵一说,酒老头的头七,沈执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将王叔请了过来,感谢他这么多天忙前忙后的帮助,也当作庆祝自己的乔迁之喜了。
“那张照片是我10岁的时候照的,当时村里来了个牵骆驼拍照的,10块钱一张,但是只能一个人骑在骆驼上,酒老头和人还了好久的价,对方才同意12块钱一张把两人都拍上去。”
沈执端着菜出来的时候,见到王叔正对着自己挂在墙上的照片直乐呵,便给王叔介绍着那些照片的背景,沈执与酒老头相依为命,日子也谈不上多宽裕,那时候也没有能拍照的手机,所以留下来的照片寥寥无几,这张照片上,沈执骑在骆驼的双峰之间,咧着嘴直乐呵,而酒老头则歪戴着帽子站在一旁,一只手提着个酒葫芦,一只手护着沈执,加上骆驼仰着头吃草的表情,显得颇为滑稽,这一张也是为数不多的几张与酒老头一起的合照,沈执将它挂在了屋子的正中间。
王叔听着沈执的介绍也能想起许多年前的场景,也有些怀念的笑了起来。
只有两个人吃饭,也就没有那么多礼节了,因为王叔是开着车来的,沈执晚上又要守夜,酒水也就免了,好在两人都不是什么嗜酒的人,互相谈天说地,倒也是愉快的很,一顿饭吃了足有两个多小时,因为王叔明天还要去进货,不能久待,沈执也不好强留,将王叔送到了门外。
外面月朗星繁,凉风习习,不知名的虫子发出悦耳的鸣叫声,远处的灵江湖倒映着漫天星辰,真如仙境一般的美丽。
“小执,不瞒你说,你王生大哥去世了以后,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咱们两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我拿你当半个儿子看,以后有事别客气,记得和王叔讲。”
临走前,王叔拍着沈执的肩膀,真诚的说道。
“呵,王叔,你这话说的,我以前也没客气呀。”沈执与王叔开着玩笑。
“哈哈,行,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你这吃鱼。”王叔摇着头,笑眯眯的上了车,然后发动了车子,离开了灵江湖,看着王叔的车子缓缓远去,直到消失不见时,沈执才回了屋,将桌子收拾干净,摆上了新的饭菜,开始了最后一晚的守灵。
传说人去世七天后,会再次回来和亲人相聚,对于这习俗的真实性沈执以前一向是嗤之以鼻的,但自从酒老头去世了以后,沈执忽然又无比希望这习俗是真的。
他真的好想再和酒老头吃一顿饭呀!
“酒老头,这菜都是我亲手做的,红烧鱼,辣子豆腐,都是你爱吃的,对了,还有这个。”沈执一边念念有词一边从柜子上拿过一样东西,正是酒老头用了一辈子的酒葫芦,按理说,这个遗物是应该一起陪着酒老头下葬的,可沈执却没舍得,这酒葫芦自沈执记事起,就一直挂在酒老头的身上,看到了它,沈执就能想到酒老头那慈祥的脸庞,所以下葬前特意将这酒葫芦取了出来,带到自己的新房子里。
沈执拿出了两个酒杯,各自斟满了酒。
“酒老头,以前你总说我小,不能陪你喝酒,现在我长大了,可以陪你喝了,可你又不在了,今天是你的头七,我陪你喝一杯吧。”
沈执举起酒杯对着酒老头的照片一饮而尽,一股辛辣感入了喉咙,把他辣的直吐舌头。
“哇,酒老头你这酒是不是过期了,怎么味道这么怪?”沈执对着酒老头的照片抱怨道,其实他知道,酒老头为了供自己上学省吃俭用,总舍不得买好酒,一直买的是这种便宜的散酒,这种散酒度数高,味道烈,有时候商家为了多卖钱还要掺点水,味道比外面卖的酒差远了,但酒老头为了省钱,一喝就是几十年,直到后来逐渐习惯了这个口味,就是沈执给他买了好酒,他也觉得喝不惯,总说那些酒的味道太淡,不如这个酒喝的有劲。
一杯酒下肚,没多久沈执的头就开始变的晕晕乎乎的,连续一周的忙碌,沈执就没睡上什么安稳觉,今天总算轻松了下来,加上喝了一杯烈酒,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就趴在了桌子上,微风吹过,摆在桌子上的酒葫芦动了动。
亦实亦虚的梦境中,一个花白着胡子,歪戴着帽子的佝偻老人拍了拍沈执的肩膀,沈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酒老头正冲着他慈祥的笑着。
“小家伙,怎么把我的酒偷喝了?”
“酒老头,酒老头。”沈执喃喃的叫着。
“没大没小,我可是你阿爷。”酒老头故作生气的瞪着眼。
“阿爷...阿爷...”沈执嚎啕大哭着抱住了酒老头那干瘦矮小的身体。
“哎...哎...”酒老头抚摸着沈执的头答应着。
“阿爷,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新房子,你不是一直想在灵江湖边有间房子吗?你看,这房子好不好?”沈执拉着酒老头,给他介绍着这间新房子。
“唔...好看,这房子真好...”酒老头满意的点着头。
“酒老头,你别走了好不好?我们明天去钓鱼,我已经把工作辞了,以后天天陪着你,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仿佛知道酒老头要终究离开一样,沈执拽着酒老头的手,像个孩子一样哀求道。
“嘿,这个鱼真不错,鲜的很。”酒老头却没有回答沈执的话,而是啧啧赞叹道。
“酒老头...”
酒老头又喝了一杯沈执给他倒好的酒,砸了砸嘴道:“这个酒也好,够味。”
“酒老头,你不要走了...”沈执又说了一句。
酒老头站了起来,看着沈执淡淡的笑着:“要走喽,我家的小执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酒老头说着话,身体开始如萤火虫般开始消散。
“酒老头...酒老头...”沈执冲了过去,拼命的想要抓住酒老头。
“没关系的,阿爷只是暂时离开了你,我们还会再见的。”酒老头笑着和沈执挥着手。
“不要...不要...”沈执喊着,酒老头身上的光点越来越亮,也越飘越远,飘出了窗户,飘出了门,沈执追了出去,只见酒老头已经化作点点光华飘向星空。
“酒老头...酒老头...”
空旷的灵江湖边,沈执大声呼喊着,而天地寂静,无人回答他的呼喊。
嘀嗒。
天空中的一颗星星掉在了沈执的头上,像一滴水一样,清清凉凉的。
嘀嗒,嘀嗒,嘀嗒...
沈执抬头望去,一颗颗星辰如雨滴般坠落而下,然后像是被旋风包裹着将自己围绕在中间,刺眼的金色光芒让沈执感到目眩神迷。
“这是什么...”沈执触摸着围绕在自己身旁的金色星辰,星辰却忽然变的暴虐起来,一颗接一颗的撞进了他的身体,沈执感到一阵头昏脑涨,立时昏了过去。
叮。
叮叮。
叮叮叮。
叮叮叮叮...
昏睡中的沈执丝毫没有感觉到,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上多了一个名为“三界神仙汇”的APP。
里面神仙炸开了锅。
清一色的打出了长短不一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