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庄乃是苏州典型的园林建筑,其中小径通幽,竹林站路,池塘浮白鹅。前院宽敞迎客人,后院凉亭走廊行仆主。建造之初突出一个‘雅’字,文人的小风流都刻进园林建筑的每一个雕栏玉砌。
不论是苏东坡的‘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还是汤显祖的‘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周家庄都体现了文人士大夫的欣赏。
但一座佛堂,一间道堂,突兀出现在园林建筑之中,且靠的如此近,二位又生的这么……诡异。
周老爷瘦的像骷髅,知其纵欲过度,一副要进黄泉的模样,行将就木比过胡伯。周夫人则喜笑颜开,风韵犹存,一点不像四十多岁的女子。
周夫人走过来,瞅着陈圆圆,笑了笑:“呦——这么美的皮——女子,在苏州城怎么没见过呢?”
陈圆圆有些不想待在周家庄,便靠近夜无欢背后站住。
夜无欢笑:“夫人这么美?在下也没见过呢!”
周夫人打量一下夜无欢,顿时哼笑:“没想到剑客也有……小嘴真甜的。不知剑客近几天有没有救过一位——”
“没有!你家小姐肯定别人救的。”夜无欢立刻回答。
周老爷失望道:“那真是可惜了,要是公子救了我家小女该多好。不瞒剑客,自从小女寒山寺上香归来,被陈大希半道差点奸污,现在吓得,躲在闺房再也不出门,直说除了她的剑客哥哥,她谁也不想见。”
周夫人担心一句:“丫头只记得那位剑客身姿飘逸脱尘,未曾见到脸庞,再加上当时吓得有些愣神,所以没法画像。不过嘛,她倒是能感觉到,那股气……息!”
夜无欢立刻扑打一下衣服,消除‘气息’,回一句:“周夫人啊!刚才你家……道堂屋顶塌了,肯定是年久……失修的原因。”
周夫人嘴角一笑:“塌了正好。省的有人在里面……纵欲而死,搞什么采阴补阳,以求仙道的邪术。”
周老爷顿时插嘴:“夫人啊!道堂年久失修而已,剑客公子是来找我们家米仓的龙豚的,龙豚是何物?你知道吗?”
周夫人妩媚一笑,甚为放荡。
牛春花那种是风情,周夫人可真是风骚啦。
“小妇人常年吃斋念佛,哪知道什么龙豚啊?既然米仓里有,便去找就可以。”
夜无欢也不想在周家庄继续待着,感觉这夫妻两个,还有那个吕管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森森感觉。
就像一部动画片,名叫《小青天司徒公》,那种童年阴影的感觉。
夜无欢道:“好啦!我们是来找龙豚的,米仓在哪?还请老爷和夫人带路。”
周夫人转身往后院走去,回眸一笑:“走吧,公子。”
陈圆圆见周夫人看夜无欢的眼神,有些不大喜欢,但也没有生气,只抬头看一眼夜无欢。
见夜无欢浑身哆嗦一下,一副不得劲神情,便梨涡浅笑,低头随夜无欢往前走。
周老爷则在后面打量着陈圆圆的身体,吕管家凑过来,低声一句:“老爷,看上了?”
“这个小娘子长得真是倾国倾城。古书云:帝王求长生,采天下第一美人的阴气,方可。汉景帝让他的姐姐在民间那是广选美女,偷偷领进皇宫,玩玩就扔。这东汉刘秀的祖宗长沙王便是其醉酒搞女的生的,还不是随便拽一个宫女使劲干嘛!玩完还百般嫌弃。”
“刘嫖,陈阿娇的母亲,有名的拉皮条的,要不栗妃怎么不喜欢她,不让自己生的太子娶了她女儿。但这不成就了一代英主汉武帝嘛。”
“你懂个屁!汉武帝的姐姐,卫青的夫人,那不就是下一个拉皮条的?否则,哪有卫子夫什么屁事?本以为卫子夫能够助他长生,可又碰到了‘北国有佳人,一顾倾人城’的李夫人,后来又是‘握拳传说’的钩弋夫人,结果呢!最美的女子还是没玩到。”
吕管家笑道:“那老爷觉得这个小娘子?”
周老爷叹一口气:“根据历代帝王采阴补阳仙方:女子者,年轻,处子,白虎,为最佳补阴之选。此种女子,相书云:性至淫,而克夫。却是长生不老的好……哈哈,药方。这小娘子年轻,处子,不知道是否白虎乎?看样子,老爷以后得想办法看看喽。”
吕管家也摸着胡须,看着陈圆圆离开。听周老爷讲了一番古人采阴补阳之术,自己也心动。
‘看来今晚得找夫人好好试试,与夫人同床共枕十四年,夫人倒是越来越年轻,自己一个貌美小伙子却变成如今……’
吕管家侧脸瞅了瞅周老爷那副猥琐恶心样子,顿时心底一流泪。
后院已经到了,周夫人唤来一名家丁,让其打开米仓,并且问一句:“全福,小姐最近怎么样?”
全福开锁,口中回答:“回夫人,小姐还是不出闺房,一个人在房中读书,丫鬟劝也劝不动。俗话说,不看太阳怎么行?夫人,您还是快点给小姐找那位剑客吧。”
周夫人嗯一声:“知道了。”
“哐当”米仓的大门打开,古代的米仓出现在夜无欢等人跟前,墙壁有一幅巨大菱形纸张,上写着一个:‘豐’字。
而成袋的大米堆积在米仓之中,古人云:起义军打到哪,先去抢地主。这……确实蛮符合行为逻辑,穷人没有余粮啊。
但一股子烟尘之气扑鼻而来。
周夫人笑了笑:“家中粮食太多,吃都不吃完。这米仓里的粮食只好烂掉喽,反正明年又有新米。”
陈圆圆用手捂住鼻子,夜无欢扑打一下空气尘土。
鼻子闻到了一股子腐臭味道,是陈米的发霉味。
大……大啊!豪富之家的发霉味就是大。这种大的味道他曾经闻到过,是十年前在西北地区,一位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老母亲一直藏着一包袱大米,坐在村口,见人就傻笑:“儿子,娘……求来大米啦!快吃吧!啊?哈哈。”
“这疯婆子,都留了三年的烂米,谁会吃啊?她儿子早就饿成骷髅了。”
夜无欢只抓了一小把,放进了肚子。那晚他就拉稀了,但他并没有抱怨。
而是在槐树上仰望星空了一晚上。
他想起了自己的师傅彭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情景。
那是在蓬莱仙境,梦幻缥缈的海岛之上,也是传闻中三座仙岛之一。《淮南子·坠形训》说:何为九洲?正东曰阳洲。唐在此建海州。据说东海之东有三座仙山,一曰蓬莱,二曰方丈,三曰瀛洲。
彭祖是一位秃头·白胡子·老头儿。
这是夜无欢的第一个印象,那时他还有自己的俗家名字。
但彭祖笑道:“你这少年郎,误入我东胜神洲仙地,与我甚为有缘。我便收你为徒如何?且我观你心儿纯净,出身低微,却无所欲望,是成仙之材。”
“成仙?您真的是仙人?我……来到了仙的世界?嗯,反正跟着您能活下去,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哈哈,你这小子,倒也实在。徒儿,四大部洲有三千弱水,便有三千昼夜。大昼无苦,大夜无欢。你长得像南赡部洲的凡人,南方属阴。便叫你——
夜无欢,你看如何?”
“夜无欢?好中二啊。不过嘛,弟子,受名。”
虚无缥缈间,耳边惊起一句熟悉的妙音:“无欢公子,你……怎么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