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家米铺。
胡伯刚打开米铺的店门,老迈的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习惯性地挪开门栓,然后拉开大门,最后打一个哈欠。
可能是因为春天的清晨原因,胡伯倒感觉身上有一丝凉意。
前日看到龙豚之事已经告诉陈母,这位东家又把‘不及时讲此事’的罪责安在自己身上。
胡伯委屈地摇摇头,叹:对妇人说不得理。
“咳咳!!!”
闻听此声,胡伯顿时睁开老眼,往前使劲一瞅,‘我勒个去!’
“未兄!不不不,现在,应该叫顽石大师啦,你怎么来了?还俗了?如何你年轻了二十年乎?”
胡伯目视而奇怪之。
忽看见面前衣冠楚楚的‘男子’个头不高,‘胸肌’倒有些大儿,嘴角两撇小胡须,猛然一巴掌打在了胡伯的苍老脸颊,但没太用力。
怒一句:“老娘没那么下贱!找个术士换一根驴——”
夜无欢见胡伯老脸一皱,默默转身,低头进米铺。想起了三国演义里的周瑜那句迎宾名言,笑一句:“胡伯,岳母可——雄壮乎?”
陈母一巴掌打在夜无欢的肩膀,气道:“小不正经!你俩真合得来。”
陈圆圆从后面走上来,道一句:“娘,您还是快些进去吧!过一会儿,等无欢公子去买把扇子,咱们就去北城,那里最热闹。”
陈母转身摸一下陈圆圆的脸蛋儿,调戏般,笑道:“小美人,本公子英不英俊?多情不多情?”
陈圆圆被自己母亲一逗,憋住笑不知如何回答。
夜无欢冷眼一看,眼皮直哆嗦。
‘这岳母别一直渴望……男装吧?’
胡伯端着水盆出来倒一地水,街道顿时湿漉漉的,附近的民居中传来一声公鸡“喔——喔——”,胡伯端着脸盆,以他独有的‘猥琐到看破红尘’的嗓音味道,说一句:“东家,你是不是要去找术士,安一根——”
“我打!”陈母一拳头将要胡言乱语的胡伯打进米铺,甩甩手,气一句:“老不正经!”
陈母走进米铺,对陈圆圆道一句:“圆圆先上去,最近苏州城不太平,听其他地方来的行脚商说,现在妖魔鬼怪不仅越来越多,还组织起来了。更有大大大大……妖怪,占据各地的名山洞府,人间这下子真是妖魔遍地,土匪横行了,什么时候能够太平哦。娘就算做个男人,也会护你周全的。”
陈圆圆回一句:“娘,你不要太担心,有无欢公子,女儿什么都不怕。”
夜无欢刚要说,胡伯躺在米袋前,插嘴一句:“就怕女妖精都来找姑爷喽!”
夜无欢一听,看向陈母。
陈母一双眼眸,鄙视之。
‘算啦!还是不解释了。’
夜无欢赶紧开口一句:“岳母,你都已经换装,如此风流倜傥,再加上您独有的气质,我想北城一亮相,那地方人多口杂,妖女四处寻找男色,必定对岳母垂涎欲滴。我和圆圆先去为你买文人扇。”
陈母低头看账本,道一句:“你自己去就行,给你一钱银子。饭都吃不饱的年月,还有心情玩文雅。嗯,我女儿就不跟你去了。”
“那也好,我自己去,我为岳母挑一把雅致——”
夜无欢拿银子,回答的很爽快。
‘这么爽快!不寻常!’陈母反射弧一思索。
“慢着!那地方都是大家小姐或者书生去。”陈母仔细一打量夜无欢,然后道一句:“转个圈!”
夜无欢有些纳闷转了个圈,身姿潇洒,顾盼生辉。
如潘安也,美姿仪。
陈母一琢磨:掷果盈车?掷扇迎郎?周家小姐?秦家小姐?一个苏州首富,一个太傅侄女。
“下贱!”陈母顿时一怒,见夜无欢瞅着自己,道一句:“圆圆跟着小白猿去。这……书斋里好多俊俏书生,卖书,卖扇,才子邂逅佳人,屡见不鲜。搞不好圆圆会遇到一位更加才气非凡的俊美公子呢!”
“剑!”
“你骂谁呢?”
“我是说长剑,在柜台下面。”
“你去书斋,要长剑干嘛?”陈母疑惑。
夜无欢走到陈圆圆旁边,回一句:“我怕失去……圆圆小姐,所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喽。”
‘谁要妨碍自己十年成仙路,定要威胁之。但圆圆小姐要是真的喜欢上了别人???自己也不能阻拦人家。毕竟仙凡有别,自己总要回天庭的,那就要另想办法了。’
陈母把长剑“哐当”一放柜台,而后道一句:“那,给你,把我女儿……看好喽。”
陈圆圆抬头一句:“无欢公子,我还是不去了。”
陈母不乐意:“去!你喜欢的那位‘古人’搞不好会在那里出现呢?小白猿也不能保证他不是当代的文人呢!”
“娘,你说什么?那都是百年前的文人,况且,无欢公子不会骗我。而我……”
陈圆圆被陈母一念叨,顿时不知如何解释。
“什么……古人?”夜无欢拿起长剑一问。
陈母乐呵呵一句:“当然是你给的那首《浪淘沙》喽,大浪淘沙,一下子把你这个小白猿给淘汰掉了!我听女儿一说。
啧啧啧,隔窗远看九嶷难!真是有着博大的胸襟和气量,连我……都快喜欢上他了!”陈母猛一添把火。
夜无欢顿时咳嗽一声,躬身摆手一句:“岳母还是算了把!毕竟,您可是守身如玉,对岳父情深一片。”
陈圆圆忙搀扶夜无欢:“公子,你没事吧。”
陈母催促一句:“别在这胡闹了,你两快去书斋。我这副打扮,赶紧去北城,可不想在西城丢人了。”
“知道了。”夜无欢立刻站直身体,领着陈圆圆离开了陈家米铺。
胡伯凑过来,小声一句:“东家,你要是怕姑爷被其他人家小姐拐跑,干脆……让他们快点成亲算了。”
陈母看着胡伯,叹一句:“你以为我不想吗?就怕这小子是第二个未央生,我宝贝女儿可不能嫁给错的人。”
胡伯笑一句:“东家,老汉倒有一个计策能够试一试这小子。您不是设计三道难关吗?”
陈母点头“嗯”一声。
胡伯继续道:“您第一个难题太简单,姑爷可是一流剑客。我觉得第二个难题,您必须加入竞争,而且,要难到上青天。”
陈母一抬头,问:“怎么难?”
胡伯凑到陈母耳边,嘀咕起来。
陈母一听,慢慢睁大眼睛。
顿时惊笑变成奸笑,继而成为贱笑。
胡伯说完,道一句:“东家,如何?”
陈母点头:“甚妙!”
陈母乐呵呵往门口一看,惊了一下。只见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孩子顿时“哇哇哇”大哭起来,嚷嚷:“嗯嗯嗯嗯……妖精吃了陈大婶,不要吃我啊!”
妖精?陈母顿时摸摸自己的两撇假胡须,走过去,蹲下来安慰一句:“哎呀,二胖,陈大婶在这呢!你来干嘛?”
“帮娘买米。”
“真乖!”
“我娘说,我来买米,你会便宜一些,这样子,余下的钱我就能买糖葫芦了。一文钱一串,很便宜的。你要不要吃?”小胖子举着糖葫芦给陈母。
陈母“哎”一声,笑道:“不吃了,胡伯,给二胖称米。”
“已经在称,还是以前那么多。”胡伯应了一声。
二胖舔着糖葫芦儿,乖乖的眼眸。
街道上,夜无欢搂着长剑,旁边跟着陈圆圆。
忽然前方顿时响起一阵子“嘿嘿嘿”之声。
夜无欢一抬头,顿时前方五个大汉立刻停止打斗,皆不动弹地看向夜无欢。
眼神中带着一种‘又是这小子’的无穷唏嘘。
‘是他,又是他!’
‘他要在美女面前显摆了!’
‘西城还是不讲武德啊!’
‘大哥,怎么办呢?’
“明人不说暗话,撤——!”
顿时,五位城狐社鼠立刻松开对方的衣领,往两个方向逃窜。
而五人刚才站住的脚底下,正趴着一位贴着狗皮膏药,搂着青色包袱,不停地“哎呦呦”的瘦猴子男人,仔细一看那张脸庞:
老鼠!
不……不,全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