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次考秀才,刘星虽然有把握但不敢大意。对刘星来说,倒不是为了什么功名,而是秀才有资格佩戴剑,有游历四方的权力。大明律法禁枪戟不禁刀剑,禁弩不禁弓。弓只要不是强弓,普通猎弓都不碍事但是剑不禁是对士人而言,普通人还是不许戴剑。
只有到了崇祯十二年后,天下盗贼猖獗,各地交通行商不安全,镖局跟着出现。那时,随身携带刀剑的人就多,因为那时候已经管不住了。游历四方的功名劵书在手就会行事方便,不会被地方巡捕盘查逮捕。老爹刘会行商,也是需要地方县衙开具商户路引。说的通透点,就是有身份证和通行证在手。
回到家里和父兄商议一阵之后。由父亲出面,搜寻一些历年县学府学的试题,还有近二十年考中秀才的前辈们答卷。之后的一段日期,刘建刘星两兄弟暂时不出门,呆在家里复习经书。刘会这次是比谁都上心,当年他没考试秀才,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现在长子十三岁,次子十一岁只要有一个考中,刘家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刘建为人比较诚实中规中矩,对于自己理解记忆不透的地方,就多花苦功。刘星自己精神记忆力强势,而且理解能力很强,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有的缺点。他对经书的叙述多有质疑和疑虑,所以,有几次在何老夫子那里对答不规范换句话说就股文的格式应用不对。
要想改变规矩,必须学会规矩并融入规矩,然后等自己权威之后再改变规矩!
刘星对这点还是深有体会。先不提二千多年的历史记载就算是前世一百六十年的近代史,各路神仙上演的各自绝活,都好好值得学习。最经典的实例,莫过于天朝太宗三起三落,直到他上台后,才自己定规矩。
兄弟两人拿着老爹获取回来的试题和各路前辈的答卷,反复研读讨论,并区分优缺点。两人各自将历年考题取十道作为参考,自己按照股文的要求写成自己的答卷。最后,兄弟两把答卷交到何老夫子那里评审。对这次考试,何老夫子非常尽心尽力地审阅两人的文章。
老夫子很仔细地指出其中不足,并提出他自己的自己理解,其中的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的手法让刘星汗颜。这老家伙读的书确实多,这种做文章的水平真不是盖的。老爹刘会为此还送了五十两纹银给老夫子,美名其曰润笔费。只是刘氏两兄弟不知道罢了。
何老夫子把关之后,刘会还不放心。他让刘星兄弟两再次研读再次答卷后,然后以写商行行规的名义请县丞项大人到刘家做客,事先还塞了一封足有一百两银子的程仪。刘会想引领刘星兄弟两人向县丞项大人拜会请教文章。
让刘会诧异的是,项大人倒是同意来刘家,但是程仪银子却是没收。项大人说道先见过两个刘家学子后再说。
就在刘家兄弟备考时候,陕西甘肃两省已经干旱三年了。很多地方不是粮食绝收,而是连开春以来都没下过雨,麦地里的土晒的像石板一样。只有渭河和泾河沿岸,靠人工取水,勉强灌溉出二百倾地。山西河东古安邑夏县一带,由于汾水流域的降水还能凑合,灾情的影响相对小一些。
可没等老百姓松口气,铺天盖地的蝗灾从河套蜂拥而至!眼看快要收成的夏麦要被吃光,家家户户也等不及麦子全熟,拿镰刀与蝗虫争抢食物。河南灵宝、掩池、洛阳一带虽然比陕甘好些,但也缺乏雨水,收成不足往年的三成。
六月没过完,西北数省流民四起。荒野里和路边上时不时看到伏地的尸体,一些黄土坡上蹲在一群人拿着观音土一脸麻木地塞进嘴里。只有逃荒早的人,还能进入河南河北拖家带口的乞讨,捡回了一条命。
在西安东北边四十里的泾阳县城。数万流民组nrn马将县城围得像铁桶似的,很多人拿着竹矛、木棍,甚至是锄头,在各领队头领的带领下,架着木梯往两丈高的城墙上冲去。
城墙上守军,穿着扎甲手持长矛或者弓箭,弓手在校尉军官的指挥下一排排轮流放箭。城下的流民们都身着葛布,有的甚至是赤身,他们对弓箭根本没有防护能力。
于是城墙每响起一阵弓弦声,流民就倒下一片。勉强爬上城墙的流民,还没站稳脚跟就被长矛刺死,转而从城墙上一头倒栽下去。有的流民连木梯都没登上就连人带梯子被翻倒下来!
面对死亡,流民们神情恐惧而又带着渴望的神情犹豫不决。攻城队伍后方,每隔着一里距离就列队站一营刀手在督战凡是有攻城后退者,督战队二话不说上前砍倒并枭首示众!
远处两百米的土坡上站一伙指挥者。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脸色黝黑头上帻巾他身着一套锁子甲,手持一柄足有丈二长的长刀。此人正是举旗n的义军首领高迎祥。
看到攻城不利的局面,高迎祥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只是皱了皱眉头,转头说道:“传令通告各部将士,泾阳城里存量二十万石。破城后,所有弟兄今年就不愁吃到!另外,令卞老四、王小二、罗汝才亲自率本部人马在半个时辰后分别攻打西门北门东门某家会亲自攻打南门。命令李自成和刘中胜领五千人守住南边的留下村”。
传令兵正准备上马传令,就看到南边快速飘来一队约一百人的骑兵。领头的是位身子ns连体战甲的年轻战将,此人正是李自成。他来到高迎祥跟前,下马跪拜报道:“大帅,杨鹤从潼关和扶风调来两镇兵马,加上西安本部的六个所,一共有两万人直奔我们而来了。前锋离我们只有十里了!”。
高迎祥怒骂了一声:“他娘的!眼看就要攻下泾县了,这老匹夫偏偏这个时候来碍事”。虽然心有不甘,但高迎祥还是更改了军令,他向身边传令兵说道:“令攻城各部收兵,我们改道固原向韩城撤退”。
李自成急道:“大帅,我领本队五千人断后吧!否则我们谁都走不了。虽说我们有五万人马,但是攻打了一天,伤亡已经了千多人了。再说,我们大军了光老弱家眷就有两万人”。
高迎祥点了点头,吩咐李自成不要硬拼后,然后自己开始带队向北撤退。
半年后,高迎祥帅叛军攻打泾阳被官军击败,转道流窜陕北和山西两地的消息传到了山东一带。这些自是后话。
在肥城,正准备科考的刘星两兄弟被河南方向过来的灾民吓到了。每天少则百十人,多则五六百人的流民聚集在大街小巷乞讨。有的在路边上直接插标草sn,只求有一口饭吃有的卖儿卖女只为了二斗米二斗米换一个活人!
刚开始,陈县令还规劝地主富商捐粮赈济,后来,县衙也被越来越多的灾民数量吓怕了。等到县衙下令不让灾民进城时,西门和北门附近已经聚集了三千多人。县衙只好把赈济的煮饭锅灶全搬到门外,安排衙役每天早晚煮两顿粥权当是让灾民救济,在衙门看来,能吊着一口气不饿死也就可以了。
看了看城外的灾民的衣衫褴褛面容污垢的模样,刘星才知道真实的历史是这么残酷。他原以为,起码到崇祯七年以后才会形成这么多流民潮。没想到现在就这么严重!难怪高迎祥李自成他们会屡败屡战,这他妈到处都是都是兵源。灭了一批又聚一批,没饭吃的人被逼急了,为了活命还不都跟着n!
刘星回到家里,发现老爹正在叹气。询问之下,他才知道陈县令召集了城里大户到县衙捐钱捐粮。县衙本身没钱,只好以衙门的名义写欠条,然后用县令的官印盖章。这权当算是借账,完了之后等朝廷收秋税后偿还。
刘星一听就明白了,陈县令知道县衙还不起钱但又不得不借。大明律法:地方引发民变,只要百姓没有明确扯旗n,地方官是第一个追究责任的,轻则罢官重则杀头。陈县令除了有心救灾之外,还怕出事当责任。
刘星细细思量其中的轻重关系,向老爹说道:“爹,你是指望我们刘家能有五年富贵?还是十年富贵?还是数代子孙都富贵?”。
刘会对这个问题略感奇怪,不过也下意识的说道:“祖宗家业,当然是数代富贵好了。只是和眼下的情形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去了”刘星回复道:“眼下虽然夏粮已经收好。但是粮食涨价是必然的事情,任谁都看到出来。如果现在屯粮,半年一年后,麦米怕是一石三两银子都没地方买。我们家存粮一千石加上夏粮和秋粮两季佃租收入,除去一家人的一年口粮可卖粮食一千两百石,就是等于有三千六百银子的收入。五年内家财无忧,这就是五年富贵”。
“但是,如果我们刘家这样做,这必然被会乡里乡亲甚至地方官绅视为暴发户!刘家就会有不义之财嫌疑,日后再想做什么就难了。所以这是下策!”。
刘会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今日不义之财,日后被人指着脊梁骨谩骂,只怕是给后人惹祸”。
刘星继续说道:“所以,陈县令这捐粮米之事,我们刘家必须支持。而且要带头响应!眼下麦米县衙收价是一石二两银子,我们家可售出四百石麦子,每石麦子按一两五分银子价码给县衙。这样陈县令就会我家另眼相看,也成全了陈大人赐我们家“乐善好施”的先见之明。而我们对灾民也尽到了一份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