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将军虽然面色上敷衍着笑意,却分明不悦。
就在上早朝之前,莫将军的妻子在府上即将分娩,他都是要当爹的人了,理应在家中好好陪陪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这个时候去战场,但凡有点儿人性和交情的,都知道不妥。
况且,此次边疆镇压,并非是什么难缠的敌军,莫将军去,当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偏偏那些赞同他前往边疆镇压贼人的,都是吕丞相党派中的人,他们自然不会考虑莫将军的家事,只想要将他从林墨然的身边支走。
一旦林墨然身边少了帮手,吕丞相对付起他来就容易得多了。
莫将军手中握有十万兵权,虽不及林墨然手中兵权所占比重,却也是不小的数目,若是能够支走,吕丞相自然松口气。
林墨然知道吕丞相心中所想,如此明目张胆地想要支走自己的人,可见吕丞相的有恃无恐,对于这个皇位他势在必得。
林墨然不甘示弱,目光望向说得最欢的风将军的身上:“风将军,莫将军官大你两级,武功又比你精湛,他的手下都是精良人才,去镇压边疆战乱,太过屈才,这种小事,风将军去足矣。”
他既将任务推给了风将军,又适时的贬低了风将军,着实让风将军下不来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就差气得吐血了。
“殿下此言差矣,边疆祸乱非同小可,不可小觑,但凡有丝毫差池,那是涉及到江山社稷安危的,臣想,殿下只怕也不想让先皇失望吧,若先皇知道殿下没能够守住江山,责怪下来,谁承担的起?”
吕丞相总是喜欢夸大其词,用先皇来打压林墨然,之前还可以忽略先皇故去的事实,可劲儿地谈乱皇位,现在反而借由先皇之名,逼迫林墨然派遣莫将军,真是可笑!
风将军见吕丞相给他撑腰,顿时挺直了背脊,声音也嘹亮许多:“丞相说的是,殿下,此等重要差使,还是派遣莫将军吧,正是因为臣事事都不如他,才不敢请命。”
见缝插针,说的就是风将军这样的人,完全被头上庇护之人牵着鼻子走,指哪儿打哪儿。
莫将军此刻也按捺不住了:“风将军,文官不知道战场级别和对应人才的试用,你一个在战场中摸爬滚打过的还不知道吗?”他一开口,风将军脸色顿时就变了,好像被谁给踩住了尾巴,竟是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边疆祸乱你能不能够对付得了,在场的武将心里都明镜儿似的,你就不要再装腔作势了。若是连个边疆祸乱都无法对抗,你甚至都没有站在朝堂上的资格!承认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辞官。”
莫将军向来有话直说,逼急了更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没脏字,但句句戳心,说的你无话反驳。
风将军哪里还有的选择?他只有接受。除非他承认自己没能力,照莫将军所讲,辞官。
可他那么贪恋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好不容易奋斗到这个品阶,又攀上了吕丞相这课大树,怎么舍得辞官?
林墨然这个时候又逼了一把:“风将军,莫将军说的没错,你去还是不去?”
风将军看向吕丞相,吕丞相脸色铁青,没有看他,却明显不高兴。
硬着头皮,风将军十分不愿道:“臣甘愿请命。”每个字都咬的十分用力。
吕丞相淡淡冷哼一声,风将军的心里便“咯噔”一下,想着早朝之后一定要找吕丞相好好认错,否则,对不起他对自己的看重。
吕丞相当然不高兴了,风将军是他的人,本想将对手的人给支走,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种吃瘪的滋味儿是吕丞相最讨厌的,也是他从未尝过,一向都用来对付别人的。
他怎么都没料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栽倒。
“吕丞相,边疆一事得到解决,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奏吗?”
林墨然偏偏不放过让吕丞相承认失败的机会,特意询问一声。
吕丞相还能说什么,本来边疆的事情就是他找茬儿,这会儿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若是再得寸进尺,指不定又如何被林墨然给辩驳反击呢。
“没有。”吕丞相难得这般干脆,大抵是被林墨然给气急了。
吕丞相无话可说,他党派中人更是蔫了,刚才还吵闹的朝堂,顿时安静下来。
林墨然心里清楚,在这一次的拉锯当中,看似他赢了,实则不过是让吕丞相暂时跌面儿而已,远派了一个风将军对吕丞相来讲损失并没多少,吕丞相手中拉拢的人,林墨然个个都要提防。
林墨然将目光投向顾南川,目光中带着询问之意:“三弟可有事启奏?”
顾南川能说什么,之前有关帝位的争论,他便袖手旁观,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谁知道吕丞相败下阵来,连带着自己脸上也无光,虽然,他和吕丞相并非一派。
这会儿,被林墨然提名询问,他哪好再找茬儿。
“臣弟无事可奏。”
顾南川只得说道,确切的说,是他对国家大事没什么关心,先帝尚在世的时候,他便一心谋划如何争夺帝位,现在先帝驾鹤西去,他更是全神贯注在夺帝位之上,哪儿还有心思去关心国民大众。
顾南川除了诡计多端,实则没什么治理国家的大计,不然,当初先帝在世的时候,顾南川也不会从未在解决忧患方面立功了。
他越是没本领,越是眼红他人的成就,总觉得自己受不到上天的眷顾,先帝的照拂,稍稍努力一点,便被自己做出的丁点儿努力感动的热泪盈眶,殊不知,他所谓的努力,与林墨然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朝堂之上,林墨然的气势成为压倒性的,没人再言语,没人再找茬儿,林墨然当下宣布退朝。
吕丞相脸色铁青地疾步离开,饶是风将军在背后叫他,也都被他给忽略掉了。
吕丞相之所以焦急,不为其他,他在追一个人,为的是商量“大计”。
饶是清晨阳光再如何灿烂,却也难以抵挡因为早朝发生的变故和暗流涌动而滋生的压抑,众人心中的一杆秤开始重新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