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街道人影熙攘着却是瞧不清底下的脚腿，整个梧暝城大街小巷都是笼着一层雾气，而且这雾气还是沉到腰膝间，只看得到匆匆的人脸却是看不到鞋。

慢萝扒在桌台上看着端上来的素面条，几粒葱花一点椒粉星子然后就是寡淡的面条。撇了撇嘴。

“小丫头在这里可不能随便吃肉。”

言万钧笑着。

“这地方真邪乎。”

单子戎揉着脸有些迷糊，总觉得打进城了没精神。

慢萝就回头看她一眼，把吸溜的面条吞下拿一瓣蒜来突然塞他鼻子去。

“哇哇！你们干嘛！”

慢萝和言万钧不约而同把手背到身后，单子戎两个鼻孔都给塞了蒜了。

“你们两个！”

造孽啊。

“这地方不适合你这种浩然正气的，你自然觉得不舒坦。”

言万钧嘎嘣咬了一口蒜，慢萝一脸嫌恶。

这人也是够可以的。

然后就怏怏地搅和着面条，这鬼东西是给人吃的吗！

她可是无肉不欢的！

“小慢是不喜欢吃吗？”

单子戎很照顾人，给她掰了块饼泡汤。

“这是身上带的味道还不错，你先将就点吃。待会我给你买糕点吃。”

好吧。

慢萝吃软不吃硬得很。

“我呢？”

某只嘴里发着臭味的家伙摊着个死人脸撒娇。

“要不要脸啊你。”

慢萝呵呵了声，埋头苦吃。

等她找到曼天倾就把着蠢蛋吊起来打！

这个老实的就放过吧。

慢萝抬头看着灰蒙蒙的惨白天色，这种灰淡的天光下连招徕招牌旗帜都颓然垂下，偌大的食舍也是没人人气。整个死气沉沉的，也就三两个混进来的正道弟子显眼得厉害。

“万钧要不我们走吧。”

单子戎戚戚然的，浑身发毛着。

“这不是我应该来的，师父也只是提了一嘴能长见识而已没说一定要来啊。”

不知道言万钧为什么执念了。

言万钧不说话只是看着四通八达的街道交错着。

漫无目的。

他们迷路了。

慢萝撇嘴着竟然连路都不认识就跑进来。

这个未来的正道之光也太菜了吧，忍不住翻白眼。

不过慢萝给拎着也就没有什么气势。

“不急的。”

言万钧像是安慰自己一样，又是带他们回到那食舍。食舍老板正咔嚓咔嚓地剁肉，一横眼那血沫飞溅起来，言万钧一抬手拿慢萝去挡。

“……”

“幸好幸好，我这身衣服可贵了。”

言万钧该死地庆幸着，慢萝实在忍不住回脚踹了他一个黑脚印去。

很好。

“你这个死丫头！”

“老板！来一碗牛肉汤！”

一声脆脆的叫喊，慢萝狐疑地绕过言万钧肩膀去看，正和白梁对上了眼。

“臭道士！”

“怪丫头！”

单子戎打了个嗝。

“尔等怎么带着这个邪祟乱跑！”

白梁抽出剑来，忽的一身狼狈书生形象顿时严峻了不少。

慢萝啧啧两声就给言万钧举起来。

“莫过来啊！不然拿她丢你！”

“你！”

白梁拿着剑就要过来，言万钧就要丢出去她。

忽的一声。

“哎呀！吓死人家了！”

剁肉老板一声娇弱惊呼就把两人骇得各退了一步。

单子戎脸色变换着哆嗦着劝架。

“坐下来好好说啊。”

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一对视……

就坐下来。

白梁防备地看着慢萝。

言万钧顺手就把慢萝给挂在砧板上挂猪肉那位置上。

“……”

她一定要宰了这两个！

白梁看了眼慢萝脸色稍缓些也就坐下来。

言万钧横着他打量。

单子戎和事佬地给他们倒茶。

“道长师从何派啊。”

白梁正要开口。

言万钧冷哼一声。

“不过躲在山上的瞎眼老鼠。”

“……”

“……”

单子戎习惯了言万钧的嘴贱，赶紧找另外的话题。

“道长来此是为了何事。”

“能来干什么没瞧见他眼睛还没瞎吗？当然是来找人戳瞎他了。”

“……”

“……”

单子戎扶额，还不死心的。

“道长……”

“要不要我帮你戳瞎啊？”

“够了！”

白梁拔剑就往靠过来的言万钧脸上一刺，言万钧只能往后仰去。嘴角还扬着，脸上却是给划了一道浅痕冒出些血珠来。

“哎呀！瞧你嘴贱的！”

单子戎都不想护他了。

“尊下是何人出口如何不逊！”

白梁怒了怒了。

慢萝把自己摇起来晃着看戏，白梁却是剑锋一偏就直直她而来。

言万钧抄起茶杯一掷碰开。

“你怎么欺负小孩啊。”

他笑着说出这话，却是满是冰碴的寒冷。

慢萝缩了缩脑袋，这人阴阳怪气的。

单子戎赶紧挡住白梁。

“不可伤人。”

“此子乃妖孽！必除之！”

言万钧眼神愈发冰冷，一把拎起慢萝就给提到白梁面上。

“妖孽？原来这世上这么多的妖孽！”

白梁一吓就和单子戎撞到一处去。

“你……”

他往前一步却是给单子戎抱住腰。

“道长你怎么戾气这么重啊。”

慢萝晃悠着对他翻个白眼。

白梁安静下来往桌边一坐。

“我认得你你是姓舒的。”

单子戎一愣这算是认得？

言万钧却是脸愈发冰寒，脸颊却是给人一戳。

低头看到慢萝抬手戳戳他脸。

没掉冰碴子啊。

“你认错人了，我姓言。”

白梁有些错愕，打脸了。看着慢萝平复下心情。

“这个丫头来历不明，你们不能带在身边。”

单子戎试探地询问。

“您是……”

白梁似乎有些犹豫，只是看向言万钧。

“无渊白头顶先知堂。”

慢萝瞬间眼睛都瞪圆了，好啊！还找上门来了啊！

“嗤！果然是瞎眼老鼠，竟然在外行走。”

先知堂如其名传言有预知异术，子弟里会有天生失明的嗣子有预知之能，只是后来又多是为了通晓这异术而后天失明的。

曾经预言过天灾无渊洪水，却独善其身藏于山中避祸，因此也被世人诟病过贬为老鼠。

所以言万钧才奚落他为瞎眼老鼠。

不过什么时候先知堂也入世行走，他们甚是鸡贼。躲于山间但凡有求者寻去就索要重利，活得滋润非常。

通常是不入世的，因为名声太臭了。

慢萝好奇打量着他。

白梁脸色变幻着，有些尴尬。

然后朝天一抱拳。

“此乃是师命。”

师命啊，慢萝想着忽的一颤。

啊！等等！

你老师是哪个！

按时间算的话，这个言万钧应该是小她一辈，可是瞧着他这年岁，莫不是她真的死到骨头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