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擦黑,霜华苑的淑妃就派人来报病。
皇上一听,直接走了,茶都没喝。
司茶在一旁垂首而立,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她。
李嬷嬷身子虽说见好,到底上了年纪,恢复的慢,伤了元气,不能近前伺候。
玉珠去了心园,如今大大小小的事都落在她身上,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面对,唯恐惹娘娘生气。
“娘娘,您怎么哭了?”
不敢多说,急忙跪着递上锦帕。
皇后接过帕子,拭了拭眼泪,苦笑着道:“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本宫到底是老了,入不得皇上的
眼了……”
司茶:“娘娘何以如此自贬!淑妃狐媚惑主,娘娘可以惩戒她。”
皇后苦笑:“本宫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惩戒她,不免落人口实,叫旁人如何看本宫?”
“这七出里的嫉妒,不就是专门为本宫写的吗?”
想她一国之母,不仅要帮着皇上选妃,还要在新人进宫之际送上贺礼,陪尽笑脸。
倘若她脸色不好,旁人便会觉得她不够大方,就连母家,也说她应该大肚一些,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更何况那人是当今圣上!
眼看着每年都有新人入宫,她的心早就不知道在醋缸里泡了多久,一年比一年苍老,一年比一年酸罢了。
“司茶,有时候本宫真想不当这个皇后,宁愿一辈子粗茶淡饭,简简单单守着他过日子。”
司茶看她眸中带泪,便不再言语,生怕刺激她。
她不若玉珠那般懂理娘娘心思,只知道忠于娘娘,娘娘不开心,她便要想着法子哄娘娘开心。
皇后叹息一声,见她还在地上跪着,抬了抬手:“你起来吧。”
司茶这才起身:“娘娘不必难过,您还有齐王殿下和秦王殿下呢!两位殿下都很是孝顺。”
提起儿子,皇后脸上的愁容顿时消去大半。
只不过……
那抹笑意仅仅是昙花一现,维持的时间很短。
随即她眼底又布满忧愁:“旻儿实在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本宫让人行刺奕王,担了多大的风险?!若不是他受伤,又怎么会换旻儿这个大将军出征!”
“可他是怎么回报本宫的?”
先是狎妓,后又不顾军令返回京都,条条都是大罪。
若真以军法处置,轻则一百军棍,重则杀头。
即便只打一百军棍,伤势也不会轻,他这般处事,往后还有谁愿意跟着他混?
“司茶,本宫这心里呐……比黄连还苦,处处替他打算,谁成想,他这般不争气!”
“今儿本宫去姜瑾那里接他的时候,他居然还不肯回宫,这样的儿子,要来何用?!”
“有时候,本宫真的宁可他像秦王那般,不惹事生非,只一味在府里头待着。”
提及这个小儿子,她眉眼间尽是不屑。
说来也怪,儿子明明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却一味跟慕容楚亲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许多时候,她宁愿没有这个儿子!
司茶只是个伺候人的丫环,没什么野心,这个时候,她就站在一旁,做个安静的聆听者。
不大会儿,有小太监进来,在司茶耳边轻语一阵子。
司茶不敢瞒着,立时就把沈南晴在京都府尹衙门被打的事说了一遍,前前后后,一字不落。
原就烦躁的皇后这下更加烦躁。
“蠢货!一家子都是蠢货!”
姜瑾回到心园的时候,天还没黑透,味美轩里的伙计、跑堂都让她训练出来了,即便她不在,他们也能把生意做好。
所以……
回到园子之后,她先把慕容楚扶回房。
一进房间就让他脱衣裳:“把衣裳脱了!”
宁风和多喜不知道哪儿去了,到现在也不见个人影,这不……
给慕容楚查看伤口的事只能落到她身上。
慕容楚十分虚弱的往床上一坐:“娘子,疼……”
宁风和多喜都被了派出去。
一个去了钦天监,一个去了府尹衙门。
钦天监那里,宁风蒙着脸,连哄带吓,把个副使弄得抖如塞糠。
“副使大人,如今齐王殿下和摄政王都身受重伤,北边的辽州大旱,庄嫁死了大半,这不是天降灾祸
么?”
“你应该上奏疏奏请皇上,请他为了国运昌隆着想,给家国天下冲冲喜。”
“至于这喜事么,自然是摄政王他老人家最合适不过……”
那副使起初的时候看他好好跟自己说话,还以为对方是个好欺负的。
哪知道……
刚想拒绝,对方提刀便削掉了八仙桌一角。
“副使大人若是不照办的话,不知道你这脖子有没有木头硬!”
副使吓得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好汉饶命!”
宁风扔了一锭金子在地上:“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事情如果成不了,我会亲自来拿你的颈上人头!”
副使抖抖嚯嚯半天,拾起地上的金子,好半天之后才回过神来:“备轿,老爷我有要事要进宫一趟!”至于多喜,则是给沈南晴“送温暖”去了。
生怕牢里的人照顾不周,特意抓了几只老鼠放进牢里。
沈南晴见过老鼠,但她最怕的也是老鼠,看到那些毛绒绒又乱窜乱跳的东西,当场就吓晕了过去。多喜看着晕死过去的沈南晴,十分鄙夷:“真没用!”
姜瑾并不知道多喜和宁风去做什么,只知道狗男人是故意的!
故意把两人支走,这会儿照顾他的人便只能是她,不会是旁人!
站在芙蓉帐子边,抱起胳膊看他。
对于他的这句“疼”,持怀疑态度。
狗男人身上那么多伤疤,比这次伤的重的伤多了去了,以前他也没像这样娇弱过呀?拿她当猴耍?
呵呵
“慕容楚,我信你个大头鬼!”
“我就问你,这衣裳你脱还是不脱?”
他那点儿心思,她早就看透了,无非就是装可怜、卖惨、搏同情而已。
哪次不是在她跟前上演苦肉计?
再这么陪他演下去,她觉得自己智商被碾压,毫无新意!
慕容楚脸色十分苍白,说话的时候,呼吸都是不稳的:“娘子,真的疼眉心拧的紧紧的,动作迟缓的伸出手,想去脱衣裳。
奈何……
衣裳上的盘扣十分难解开,他挣扎半天,扣子还是牢牢挂在上头。
“本王一只手,真的解不开呀……”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扯那盘扣,怎么都没扯开。
姜瑾看到这里,便笑了:“行了,不用你动手,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