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侯府占地颇大,但却也装不下侯府上上下下千多号人。
于是为了解决日益紧张的人口问题,林轩前些年直接一掷千金,豪气的买下了侯府后面整整一条巷子,拿来安置“多余”的人。
毫无疑问,林宇就是这“多余”的人中的一员。
十三岁的时候,按照侯府的规矩,林宇被送入国子监,同时也搬离了侯府,住在后巷的一处院子里。
院子不大,也有些破败,但胜在比较自由,没人能管着林宇,可以随便外出。
也就是因为没有生活在侯府里,赵明才能随意的来拜访看望林宇,谈些“大人们”才能谈论的事。
此时赵明和林宇围坐在书房的火炉边,方伯上前送上两杯新茶,默默退下。
先前两人已经寒暄过了,等方伯关上门后,赵明直接就进入了正题。
“林兄,实不相瞒,我这次到你府上其实并不只是单单的探望你,还有一些话想要对林兄说。”
赵明穿着一身紫皮貂裘,腰间挂着明玉香囊,浓眉大眼,虽然是一副文人模样,眉眼中却是英气勃勃,举手投足间也没有矫揉造作的样子,妥妥一副贵公子的打扮。
说老实话,林宇看着赵明这打扮着实有些羡慕,都是勋贵子弟,他这样才是贵族该有的范嘛。
一看就是随便出个门都得带好几个跟班的那种。
不像自己,只有一身棉衣,要什么没什么,全靠这张帅脸撑着。
林宇正琢磨着,刹时听到赵明这话,心中微微一动。
在残存的前身记忆中,关于赵明的事并不多,林宇现在只知道他是前身国子监的同窗,其他就啥也不知道了。
林宇本来就想从他嘴里套点话出来,此刻听到他主动提到起了,自然不会拒绝,巴不得他多说点。
“赵兄请说。”
“不知道林兄是否听说宫中似乎有意让萧欣宇拜相的传闻?”
林宇闻言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让他惊讶的倒不是因为他认识萧欣宇这个人,而是因为这个赵明一来就跟他谈这么重大且敏感的问题。
就算他的政治敏感性不高,却也知道在一个封建王朝,皇帝让谁当宰相这件事可不是能随便讨论的,听是一回事,讨论,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是传出去,虽然不知道这个罪的罪名叫什么,但估计是没他好果子吃的。
因为林轩肯定不会力保一个不受宠的庶子。
赵明不知道林宇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到林宇的神色有异,以为他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不待回答就接着说道:“一门三侯,不日还有一人将位居宰辅,享人臣之极的恩遇,萧家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语气中颇为不屑。
林宇默不作声,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萧家应该是属于家凭女贵的家族,看赵明这话,萧家应该有个女儿在宫里很受宠信。
但林宇还是没能理解为什么赵明来找他说这些,这和他有或者前身有什么关系?只得继续听下去。
“萧欣宇只不过是萧妃一母同胞的哥哥,根本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有何德何能能够窥觑相位?爵封栎侯?”
赵明显然对萧欣宇拜相这件事很是不满,语气里愤愤不平的。
林宇嗯呐含糊应和几声,心中却有些听明白了。
原来你是跑我这来抱怨来了啊。
害的我还提心吊胆了一会,以为你来找我是要谋划什么大事呢
没想到只是做一个话筒。
林宇轻松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话说,原主和这个赵明的关系好到了这份上吗?连这些话都敢来找自己抱怨。
赵明看出了林宇有些敷衍,笑着说道:“林兄这是怎么回事?谈起这些朝堂大事,林兄可向来都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啊。
当初林兄大肆抨击朝政,指点山河的样子可是吓了愚弟一跳,与平日中林兄寡言少语的样子可谓是大相径庭。
一场风寒而已,难道夺走了林兄心怀天下的志向了吗?”
得,原来自己也是个“键盘侠”啊。
赵明不说,林宇根本不知道原主竟然还喜欢在私下里慷慨激昂,“妄议朝政”。
他还以为林宇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这下好了,原先心目中的高冷形象彻底崩塌了。
“哈哈,赵兄说笑了,只是在下最近几日颇有些感怀伤时,少了几分当初的书生意气。”
赵明上下打量了林宇一番,“原来有时大病一场竟会让人更加稳重了啊。”
说完,赵明回过神来马上抱拳笑道:“愚弟没有冒犯之意,只是看到林兄沉稳有度,少了几分书生意气,却更增添了几分大将之风。古人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君之后福必定不小,到时还请提携愚弟一下啊。”
两人大笑。
话题由此扯开了一会,林宇也在旁敲侧击中,终于明白了赵明的身份。
户部侍郎赵杰的第三子,嫡出,也受宠爱,。
没想到一个受宠的嫡子竟然和林宇这种完全边缘的庶子玩的好。
聊了有一会了,赵明又谈起了天下大势,“如今南方大涝,关中大旱,天灾人祸之下,盗匪横行,流民不断。
唉,要是陛下不能任用良才,妥善治理,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量的民变发生,若当地官府弹压不利,细绢合流,恐怕到时候……大魏两百年江山……”
林宇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笑两声。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赵明看向窗外明月,不知想些什么,林宇细抿新茶,也默然无语。
良久,赵明才转头看向林宇,“林兄,我此次来其实是想请林兄写篇阐明朝廷如今之弊端,陈述当下之害的文章的。”
“写文章?这……我恐怕不行。”
林宇大惊。
他会写个什么文章?现代考试八百字的作文都要憋几十分钟,还只能得个低保分,要是写那些之乎者也的古文,那估计只能得自求多福了。
但赵明却以为是林宇的谦虚,“林兄莫要自谦,咱们国子监的同窗中,就数林兄的文章最是一阵见血,往往直指要害,令人有醍醐灌顶之感啊,连博士都亲口赞扬你的文章有古贤人之风。”
林宇面色为难,虽说盛情难却,但他却只能“却”之。
因为……他胸中真的没有丝毫墨水。
看来只能用出自己的必杀技了。
“赵兄,实在不是我不愿意,其实因为我前几天连日的高烧使得我忘却了以前的一些事情,现在根本作不了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