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停顿了两三息，青冥一向冷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提着鬼婴的脖子，毫不犹豫的直接抛了出去。

青冥不偏不倚的抬眸对上一道晦暗不明的目光，洛崖笑了笑，移开眼，青冥不知怎么的，唇角止不住扬起，风千雪很识趣的悄然离开，去寻找那个，不知道被丢到哪里的鬼婴。

我见众生如草木，唯你是青山。

青冥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一句话，洛崖率先打破沉寂，“记得把欠条撕了。”

“好。”

青冥把手伸进洛崖的怀里，洛崖没料到他会突然如此，一时间浑身僵硬，却见他掏出了那根发簪，低声道：“女孩子家的定情信物，你下次就别顺了，我哪里有很多，喜欢的话就去挑几个。”

洛崖脖子一梗，结结巴巴道：“别想骗我写欠条。”

“这次不骗你，”青冥的嗓音富有磁性，低低的，有些眷恋，这一幕很美，青衣红袍，公子如画，墨发如夜色撩人，衣袖被阴气吹起，竟显得那般温柔。

“咳咳~”洛崖握拳轻咳了声，颇有些嫌弃，温声道：“把衣服穿上吧，挡挡肥肉。”

“嗯？”青冥垂眸，明明轮廓分明，肌理完美，何来一丝肥肉？失笑的摇摇头，再抬眸，人已远走。

风千雪捡回在地上倒插葱的鬼婴，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拍拍灰尘，自言自语道：“我叫你归故吧，秦归故。”

“君行千里路，盼君思归故的归故。”心里想的却是，清风不减旧时暖，只盼与君共归故。

在此期间，风千雪要去做最后一次临行前的道别，她之前将家人安排到了一个偏远的村庄，这里与世隔绝，环境也不错。

虽比不上风府，但也是衣食无忧，有人伺候了。

风千雪听力极好，隔了老远都能听到哭声传来，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步伐加快，鬼婴发觉她情绪不对，很识趣的没有闹她。

一只脚踏入村口，铺天盖地的钱纸撒开，风千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脚步顿了顿，继续向前。

目光环视一圈，七横八竖的尸体，目前还没有看见爹娘，但全村没有一丝生机。

推开房间的门，老祖母安详的睡着，旁边挂着一块玉佩，风千雪深吸了一口气，摘下玉佩，身体不停的颤抖，怒到极致，狠到极致，怕到了极致，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狠绝，用力攥紧了玉佩。

不由得咬紧后牙根，秦归故抬眼，小心翼翼的拉扯她的衣袖，“娘……娘亲，怕怕！”

风千雪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低下头看着秦归故，低喃道：“别怕！”

那句别怕，不知是对她自己还是秦归故。

风千雪挖了很多个坑，一捧土一捧土的把他们掩埋，归故就在一旁学着她的模样，一点点的往里捧土。

最后掩埋的是老祖母，最后一捧土落到她坟头的时候，风千雪终于忍不住了，把脸埋在手里。

为什么？

为什么？

即便是她重来一次也没能避免这个结局。

泪水从指缝中滑落，天空下起了小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一道雷声响起，归故不由得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