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教室的裴言坐在座位上，他这个位置，很容易就能看见外面的两人。

他们笑着打闹，关系很好的样子。

小姑娘时而生气撅嘴，时而毫无防备的笑，那个看起来高冷的少年，笑得漫不经心，一直在逗她。

裴言敛眸，拧开水杯，刚接的开水还有些烫，冒着缕缕白烟。

他像是并未察觉，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滚烫的热水烫得他舌头都麻了。

好在只喝了一点点。

他若无其事的抬眸去看窗外的两人，小姑娘正踮起脚尖想要去拍少年的头，少年很给面子的弯下腰。

她嘴角抿着笑，轻轻的拍他的脑袋，嘴里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哄小孩子。

真好啊。

裴言想。

为什么他就没有呢。

他也是可以有的吧。

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尚谦作为班里的学习委员，很多时候，例如晚自习，老师不得空的时候，他就会给大家讲题。

今天晚上，数学老师家里有点事，所以让尚谦帮忙讲卷子。

陆淮舟是班里数学最好的，但一般人也请不动他，所以老师们的主意，都打在了尚谦身上。

由于是尚谦讲卷子，所以唐柠听得特别起劲儿，还特意跟第一排的同学换了位置。

前面的基础题她觉得还好，自己能做，当尚谦问：“这道题大家都懂了吗？”

唐柠总是第一个大声答到：“懂了。”

尚谦就会露出很好看很干净的笑。

只是，当尚谦讲到倒数第二个选择题的时候，没有听见唐柠的回答，所以他下意识的去看她。

却见她紧拧眉，拿着笔不断的在草稿纸上计算，似乎，还在纠结。

忽而，她又抬头，冲着他傻呵呵的笑了，那模样挺尴尬的。

尚谦立马会意，又耐着性子再讲一遍。

唐柠心里美滋滋的，学习热情高涨了不少。

姜晚没听。因为这套卷子上的难题，陆淮舟之前已经给她讲过了。她现在在做物理题，也是陆淮舟给她布置的。

而陆淮舟呢，正翻着语文书，默背古诗词。

下课铃响，唐柠瘫在座位上，还在消化刚才的知识。

陆淮舟背着包，走到姜晚课桌前，轻敲了下，问：“卷子做完了？”

姜晚点头：“当然，你不是说明天检查吗？”

陆淮舟没说话，他只是问一下，扔下一句：“在外面等你。”

姜晚迅速收拾好小书包，屁颠儿屁颠跑了出去。

沈欢搭着许健康的肩膀，瘪嘴：“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舟哥和姜姜的关系不一样了？”

“他俩现在跟疯了似的，在互相督促学习呢，这俩人是不是想考满分啊？”

“太恐怖了，果然是我等学渣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变态。”沈欢就想不明白，那俩人成绩已经好到变态了，为什么每天还这么努力。

舟哥也是，以前也不爱学习啊，怎么最近开始努力了，还开始背古诗词了？

许健康也发现了这诡异的情况，他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边走边分析：“我觉得很可能是因为姜姜和舟哥约好了在期中考试的时候一决高下。”

“他们谁也不想输给谁，所以都很努力。”

“上次咱们去看日出那回，我还听见姜姜喊，说她一定要拿到第一。”

“我很佩服姜姜啊。”许健康说的是心里话，一个小女生有这样的毅力和志向，值得钦佩。

沈欢闻言，疑惑的拧眉：“我怎么没印象了？”

许健康嫌弃的瞅了他一眼：“你当时醉得跟个二百五似的，又唱又跳，当然没印象。”

沈欢：“……”丫的许健康是欠揍了吧。

姜晚总觉得，今天的陆淮舟怪怪的，像是有话要对她说，但又不想说，犹豫踌躇的样子。

原本高冷孤傲的人，原来也有这副模样，倒也难得。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要没有的话，我就要开始抽查你的古诗词背诵啦。”她语气严肃，像个负责任的小老师。

陆淮舟停下脚步，眼神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小企鹅看上去呆呆的，洞察力还挺强。

他不禁莞尔，只是问她：“你明早上想吃什么？”

姜晚皱了皱眉，虽然知道他避开了那个问题，但出于对食物的尊重，她很认真的想了想：“我想吃烧卖和灌汤包。”

“好。”少年沉声应下。

姜晚抿了抿唇，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也不用真的给我买一个月的早饭。”

“上次月考那语文，我自己都没考到一百四，明显是在为难你。”

“对你不公平。”

听见她这样说，陆淮舟淡淡的勾了下唇，他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笑，俯身看她，眸光流转：“哦，原来你在故意为难我。”

“是不是觉得良心过意不去？”他嗓音低沉，循循善诱。

姜晚愣了一下，这一次，意外的没有顺着他的陷阱走，笑得调皮：“也还好。”

陆淮舟：“……”啧，小企鹅现在都不上当了。

有进步。

须臾，他慵懒的勾了下唇，迎面袭来凉爽的清风，少年薄唇轻启：“既然是这样，那你刚才说的什么对我不公平，原来是说的违心话。”

“啧啧，小企鹅，原来你这么狡猾，是我看错你了。”

虽然知道陆淮舟在开玩笑，但姜晚还是急了，急忙解释：“我没说违心话，我是真的……哎呀你怎么回事啊，总是曲解我的话。”

小姑娘已经语无伦次了，说着说着，语气里就透着撒娇耍赖的味道，软软甜甜的。

陆淮舟喉结滚了下，他那点防护，轻而易举的就被她击溃了。

他伸手去捏她的脸，眸光沉沉，嗓音低哑：“说了不准卖萌，故意勾我呢。”

姜晚：“……”这人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

两人聊着没营养的话题，很快就进了小区。

放好自行车后，姜晚和陆淮舟说了再见。正准备走，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小企鹅，你还没跟我说晚安。”他像个要糖吃的孩子，满脸期待，目光灼灼。

姜晚觉得他好腻歪，但莫名又觉得可爱，她轻舔了下唇，有些不自在的说了句：“晚安。”

声音脆脆的，有些甜。

陆淮舟似乎很满意，松开了她的手，眼里噙着笑：“晚安。”

他站在原地，直到姜晚进了楼，看着那楼道灯亮了又暗了，他才放心的转身，往回走。

守车库的保安大爷觉得陆淮舟这孩子很奇怪。

才刚放了车，又来取，这大晚上的，要去哪儿？

大爷多嘴问了句，陆淮舟淡淡的回答：“回家。”

保安大爷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老大爷抽着烟，看着身高腿长的少年，骑上自行车，孤傲清冷的背影，渐渐没入夜色中。

老旧的小区，又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