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处理完告示的事情后,谢瑾澜就把李小丫的尸首交给了内院一位嘴严的厨娘,而后吩咐她给李小丫买一身上好的衣裳和鞋子。
再三叮嘱她不可声张之后,谢瑾澜又吩咐院中洒扫的小厮烧好热水送至耳房。
重新沐浴更衣了一番,把自己收拾妥当后,谢瑾澜抬脚去了书房。
等他再次出现在书房门口时,手里拿着一封并未署名的信件。
从下人的口中得知,陈主簿去了宗卷室,谢瑾澜转身就往那处走去。
在宗卷室内撰写结案笔录的陈主簿,听见门口的动静后,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看清来人是谢瑾澜之后,陈主簿起身来到他的面前,躬身一礼:“大人。”
谢瑾澜道:“陈主簿,如今真相已然大白,你尽快安排人手把李宝儿的尸首送回其家人的手中吧。”
陈主簿微一颔首:“是,大人!”
接着,谢瑾澜就把手上的信件交到了他的手里:“陈主簿,明日你去一趟李家村,把这封信交给村长。”
陈主簿接过信件收好:“是,大人。”
谢瑾澜又道:
“在去村长家之前,本官还有一番话,需要你传达给李大牛父子。只是,这李大牛每日一早就要出门做工,陈主簿还需早些动身。对了,届时顺道把墨砚接回来吧。”
陈主簿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直接点头应下。
谢瑾澜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后,就对陈主簿道了一声辛苦,随即抬脚离开了宗卷室。
傍晚,到镇上做工的村民们陆陆续续的回了李家村。同时,他们还带来了贴在衙门口最新的告示内容。
待李铁柱一家得知李宝儿遇害的真相之后,家里瞬间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李小丫已经死了,李铁根夫妇与张氏只能把所有的愤怒一股脑儿的发泄在陈氏身上。三人直接骂骂咧咧着上前,一点不留情的对她拳打脚踢。
要不是这个贱人毒打李小丫那死丫头,死丫头又怎么会去害宝儿!这个贱人,平日装的倒是挺好
作为丈夫的李铁柱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神情复杂的看着抱着脑袋痛苦哀叫的陈氏。
他与陈氏有着十多年的夫妻情分。这么多年,陈氏在这个家里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他同时也是小丫的亲生父亲!是他平日里太过懦弱,对女儿太过忽视!这才让女儿临死都想摆脱李小丫这个身份
一番毒打并没有让三人消了气。最终,由张氏拍板决定,让李铁柱休了陈氏这个恶毒的儿媳妇!
陈氏闻言,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赶紧跪在张氏面前,抱着她的大腿,声泪俱下的哀求着。
陈氏在出嫁前,本就不受家人的喜爱。要是她因为恶毒这一原由被休弃回娘家,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会比如今凄惨上三倍不止!
张氏却没有丝毫的心软,狠狠的一脚踹开陈氏,丢下一句:“这休书必须马上写!都跟我去村长家做公证去!”而后率先抬脚出了门。
李铁根夫妇对视一眼,连拖带拽的把万分不情愿的陈氏拉出了家门。
李铁柱随后跟上了几人的步伐
第二日黎明,县衙后门外静悄悄的停着两辆不同的马车。一辆用于载人,一辆上头停放着一口小小的楠木棺材。
两辆车头,分别坐着两个壮汉。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谢瑾澜昨日从众多捕快中挑选出来的嘴严之人。
片刻后,四人只见谢瑾澜只身一人从内院走出。
四人下了马车,朝他躬身行了一礼:“大人!”
谢瑾澜抬手示意四人不必多礼,随即大步跨上了马车。
待谢瑾澜放下车帘之后,他那略带威严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出发!”
其中二人手中的马鞭一挥,两辆马车缓缓驶离了县衙。
车内,阮叶蓁坐在谢瑾澜的对面,心中颇为感触:
昨日,待到夜幕降临之时,她并未被吸至枣树旁。可见她当初的猜测是对的。或许很快,她就能够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这些时日,她见识了不少以往不曾知晓的事情,也从中学到了许多。
瞥了眼近在眼前,却带着与往日不同神色的谢瑾澜,阮叶蓁心中陡然升起了几分不舍:
这人虽然总是惹她生气,但他却并不是一个坏人。相反,他比京中那些谦谦君子还要好上许多
马车到达李小丫所说的山坡后,天色才将将泛起了鱼肚白。
选了一处并不起眼的地方,谢瑾澜与四名身着便装的捕快一同挖坑埋葬好李小丫。
让四人驾着马车先行离去后,谢瑾澜负手站在墓碑前,静静的凝视着自己亲手写的宴灵韵之墓,久久不语。
此刻,一旁的阮叶蓁竟是从谢瑾澜的身上,隐隐感受到了一丝丝悲伤的气息。
直至不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阮叶蓁才开口唤了谢瑾澜一声:“谢瑾澜,我想,是时候跟你道别了。”
谢瑾澜闻言,这才抬眼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阮叶蓁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舍,随即嘴角微微上扬:
“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了,小丫也已经入土为安了。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到原来的地方了。谢瑾澜,这些时日,真的很谢谢你。”
就在阮叶蓁话落之际,谢瑾澜瞳孔微缩,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顺着他的视线,阮叶蓁低头往下望去。就见到她自己的身体,此刻正自下而上,缓缓的消失。
但她并不觉得惊慌,反而朝谢瑾澜淡淡一笑:
“谢瑾澜,我马上就要走了。好像直到现在,我还未曾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记住了,我叫阮叶蓁。谢瑾澜,我们有缘再会。还有,替我好好照顾小白。”
下一刻,阮叶蓁整个人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了谢瑾澜的面前。好似天地间从未有过她的存在。
望着阮叶蓁消失的方向,谢瑾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角微微勾起。
一句低不可闻的呢喃从他口中溢出,但很快就随风而逝:“再见了,阮叶蓁姑娘,大邺朝的嘉禾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