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轻瞥了如诗一眼,随即轻松道:“生前哪管身后事?杂家自小便孑然一身,如若去了,哪怕是一把骨灰撒向江河湖海又如何?总归杂家也听不到亦看不到。”
如诗顿时惊诧地看向他:“高公公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世人都讲究入土为安,下辈子投个好胎。你这说法,不是咒自个儿灰飞烟灭,不入轮回吗?”
高公公不以为意:“人呐,过好当下这一辈子已是不易,又何必多求来世?”
如诗秀眉轻蹙,并不赞同他这话,略一犹豫,便道:“高公公,你不必认奴婢做干女儿。等你将来老了,奴婢自愿替你养老送终。”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大门处,高公公侧身,抬手慈爱地拍了拍如诗的小脑袋,道:“小丫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或许等你嫁人生子后,你的想法就会变了。”
不待如诗开口说些什么,高公公又道:“时辰不早了,杂家也该会宫向圣上复命了。”
说话间直接朝马车行去,半点不给如诗说话的机会。
看着高公公所乘坐的马车逐渐驶离谢府,直至转过弯再也看不见后,如此这才转身回去。
如诗在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将来发生何时,她必定要为高公公养老送终!
次日巳初,谢瑾澜就从谢府向皇宫出发。
到达宫门之后,又是由高公公带着去了御书房。
高公公让谢瑾澜进御书房,而他自己则守在门口。
这是庆和帝一早就交代了的,若是谢瑾澜来了,让他一人单独面圣。
谢瑾澜微垂着脑袋行至书房中央,朝上首的庆和帝跪地行礼:“微臣谢瑾澜,参加圣上!”
庆和帝头也不抬,直接道了一句:“谢爱卿平身吧。”
谢瑾澜谢恩后起身,而后稍稍抬起了脑袋,微垂着眼帘。视线中,庆和帝正端坐在书案后,神色肃然地看着手中的纸张。
谢瑾澜眼神微微向下移,就见书案上整整齐齐地摞着一叠同样的纸张。不出他所料的话,那应当是此次会试考生们的答卷。
不过须臾,庆和帝把手中的纸张与那一摞叠放在一处,目光移向下方的谢瑾澜:“此次会试所有考生的答卷朕都看了。你们做的不错,此次会首以及会试前十的评判,皆合朕的心意。”
谢瑾澜道:“这皆是五位大人的功劳,微臣不过在一旁看着而已,愧不敢当。”
庆和帝抚了抚短须,笑道:“谢爱卿不必过谦,你与其他五位爱卿不过各司其职罢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陈康伯之子陈清,朕本以为他自幼在临安那等荒远偏僻之地长大,才学见识定然有限,不料此次会试竟能考到前十。”
陈清是前年乡试时中的秀才,本该州试中举之后才能参加京城的会试的。
乡试一年一次,州试两年一次,会试三年一次。会试结束之后,取前一百名参加三日的殿试。届时由圣上亲自选出状元、榜眼、探花这前三名进行游街。
陈清去年本该参加州试的,却因陈母去世,以及陈母临终之前所告知的真相,踏上了前往京城之路,因而错过了州试。
此次能够参加,是庆和帝以陈清在灵州协助谢瑾澜破案有功为由,特许的。
谢瑾澜道:“微臣任职临安一职之时,陈清乃是县衙主簿。那时他虽才学出众,却因从未出过临安,见识有限。如今会有这般成长,想必是来京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事。”
谢瑾澜明白庆和帝让陈清参加科考,是为了考察陈清是否有真才实学。
他身为一国之君,届时自是可以直接任命陈清为灵州同知。但若陈清没有与之匹配的才能,终归是德不配位,在这个位置上待不长。
如今陈清向他,向世人证明了自己。届时自是不会有人对其任灵州同知一职有所非议。
庆和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他收敛了神色:“至于那二十份你做了特殊标志的答卷,朕已让锦衣卫按照调查那些考生。待核实后,朕对他们自有安排。”
谢瑾澜道:“圣上英明!不知圣上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庆和帝声音不喜不怒:“朕听高问说,在灵州之时,你办案时带着蓁儿一块?”
谢瑾澜立时跪了下来请罪:“这是微臣之过,请圣上降罪。”
庆和帝面色微微柔和了些许:“蓁儿的性子,朕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舅舅还是清楚的。若是她自个儿不感兴趣,怕是八匹马都不拉不动她。”
谢瑾澜道:“郡主不过是好奇罢了,说到底还是微臣故意放纵的。”
庆和帝道:“哦?世间男子皆以温柔贤惠,知书达礼要求女子,你为何如此?”
谢瑾澜道:“微臣不需要微臣的妻子有多么的温柔贤惠,知书达礼。微臣只希望微臣的妻子能与微臣志趣相投,相谈甚欢。”
庆和帝哈哈大笑起来。
门外的高问听到里头传出的爽朗的笑声,不由会心一笑:圣上笑的这般开怀,想必是对谢大人极为满意的。无论是臣子,还是外甥女婿的身份。
庆和帝停下笑声,道:“谢爱卿起身吧,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随后他又问了谢瑾澜一些关于阮叶蓁在灵州之事,尤其是她跟随办案时的细节。
本来这些事情并无不可对人言之处,既然庆和帝问了,他自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半点没有添油加醋。
只是在叙述过程中,他半点没有提起无名的存在。
无它,他只是觉得这是他与项鑫元的个人恩怨,若是此时和盘托出,难免有在御前告人黑状的嫌疑,他谢瑾澜不屑做这样的事情。
当然,若是事后庆和帝自己调查出了这些,那就与他无关了
了解完阮叶蓁在灵州的经历之后,庆和帝若有所思地挥手让谢瑾澜退下了。
待高公公送谢瑾澜出宫回来后,庆和帝问他:“高问,你说朕若是开办一个女子学院,为朝廷培养女官,你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