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人群中却已经传出了呜咽声。声音细微不易察觉，里面却包含着崩溃和绝望。

“为什么！凭什么！你们说他们死了就死了！他们又不是你儿女父母，你凭什么这么说！”还是那个男人，他咬着牙脖子上青筋暴起，极力争辩着。

沈之文视线停在他身上，心中泛起一阵怜悯。

“把丧尸让他们看看，看仔细了。”安黎阳声音很平静，眼中有些失神，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沈之文撇过头扫了他一眼，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刀，又动作粗暴的扯过在地上挣扎的丧尸，把它翻了个面儿，肚子朝上躺在地上。

噗呲一下，丧尸的就像盛满水的气球一样，爆了。

混着大量蛆虫的灰黑色液体喷涌而出，里面仅剩的内脏，被啃食成蜂窝状，破破烂烂挂在肚子里，像许多碎布条。

空气中的腐臭味更重了，许多人忍不住都在一旁吐了起来。就连外面围观的人，叫叫嚷嚷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是你们的家人吗？他们还活着吗？”安黎阳一手指着丧尸目光如炬，口中的话振聋发聩。

“可我们能怎么办。他们还能动啊。我们就要杀了他们吗！”人群中有人一边哭的撕心裂肺，一边喊道。

安黎阳瞬间就头疼的厉害，这人说了听不懂，又或者听懂了，只是不愿意相信。他又能怎么办。

沈之文抬起脚，踢了踢还在挣扎的丧尸。它因为被砍掉了两条胳膊，挣扎了半天都爬不起来，倒是把肚子里浑浊恶心的液体，甩的到处都是。

“那这么个东西，你愿意养着吗？”她说着，语气不像是在嘲讽，更像是询问那人的意见。

沈之文接着说：“活着和会动，是两个意思。他会动但是他死了。就算你养着他，但你供养的是杀死他的凶手。病毒。”

“但他本来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会感染病毒而死，这就是张大夫的原因了。”她一句话把事情说完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爆发了震耳欲聋的哭喊声。人们痛哭着，哀嚎着。这是她不能切身体会的悲哀和痛苦。

甚至有的人都没来得及，听她说完来龙去脉。就不要命似的，冲向了站在一旁低着头的张大夫。

他也是惜命，眨眼间就飞快躲到两人身后，跟村民玩起了秦王绕柱。大概是想着，这俩人这么有正义感，肯定不能让村民们对他动私刑。

“大家先别激动。这次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安黎阳说着，反手就利索的把张大夫死死抓住，将他按在地上动弹不了。

“解决什么解决！你让我弄死他，才是解决问题！”一个人怒目切齿道：“别说什么法律制裁，他都把我婆娘害死了，现在才说法律制裁！”

“但是总得先想办法让你们活着。他是该死，那也是冷静下来以后的事。”安黎阳有些急躁，安抚着群众说道。

“这种病毒是传染性质的，你们还没变异已经很好了。当前重要的是做好防护，万一还有人没感染，那他就还有一线生机。好歹也是你们小杨村最后的希望，不是吗？”

那人脸哆嗦着，眼眶逐渐都红了。他带着哭腔缓缓道：“俺们小杨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就要遭这样的罪……”

四周都安静了，院子外面的人大约也听到了对话，不再吵吵嚷嚷，只剩一片压抑的哭泣声。

可张大夫却安耐不住出来呛声。他被按着脸侧着贴在地上，说话时胸口受到压迫喘不上气，说道：“你说你们无辜可怜，你们就真的没做过什么坏事儿？”

“我们是拐卖了你，但还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到头来却养了这么头吃人的狼。你说我们不好，是没让你去找父母吗，最后还不是自己灰溜溜的回来了。”

“我们最大的错，就是当初你跑的时候，没把你扔到臭水沟里淹死！”那人恶狠狠地说着，每个字都像是一根箭，血淋淋的插在他的心口。

张大夫像疯了一样的哭着笑着，越哭越渗人。安黎阳赶紧踹了他一脚，让他止住别再发疯了。

沈之文默默地听着他们的故事，自己思索着其中的种种因果。故事或许雷人，但却是现实的发生在眼前的。

两人把丧尸一刀解决了，防止之后有人不小心被咬伤。村民最后也只能答应，先冷静下来后，再商议他的死活。

现在真相揭开了，前因后果看起来就像一出闹剧。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或许会替他们难过，又或许啼笑皆非，再或者觉得自食其果。

但这都是他们的事了。

张婶子一开始被他们带到了现场，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家里，正沉默的坐在沙发上。

两人拖着张大夫进门时，正好跟她打了个照面。

她看起来萎靡不振，却始终没说什么，只是要求能跟张大夫单独谈一谈。希望两人能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安黎阳一开始想要阻止，但张婶子态度坚决，他也只好给张婶子拿了把菜刀防身，并且多次警告张大夫，敢动手就弄死他。

让两人在房间里单独谈话，安黎阳并没有把房门关紧，而是留了条小缝，让里面的声音能传出来些。

从外面能隐约听到模糊不清的话语声，详细的对话却根本听不清。

大约十几分钟后，里面几乎已经安静到无声了。

就在两人都快要走神时，突然就传出了丧尸骇人的嘶吼声，然后重物倒地和砸碎玻璃的声音接连响起。

等沈之文率先冲进去的时候，她只看到一个身影从窗户掠过，房间里只剩下张婶子变异后的尸体，和一扇破碎的窗户。

张婶子躺在地上，脸上很长的一道伤口，直接把脸一分为二。从太阳穴上面斜着划破眼睛，一直割到了嘴角的位置。

血糊满了整张脸，伤口裂开了一道鲜红的缝，白花花的头骨在深处已经碎裂，脑浆往外涌着。

“我先去通知村民们小心，他很可能会跑出去杀人，你沿着窗户外面的小路去追他。”安黎阳看着尸体，内心惶恐不安。

人变异的契机是什么，是根据感染的时间，还是由什么外在因素导致。如果是随机的，那为什么符南市的人，却会集体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