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术士手拿酒葫芦,倒骑小毛驴,在安西府大街上人流中挤着,慢悠悠晃荡。
张玉郎依着定星盘上光点指示,远远的,一眼就望到这个醉眼朦胧的修门使者。
他连忙背过身去,小声提示道:“飞烟,就是他。”
云飞烟聚气于顶,明眸遥遥注视过去。
白衣术士有感,抬眼与之隔空对望。
目光灼灼,刺人心神。
白衣术士心下一凛,暗道:俗世间竟有如此高手?还这般年轻?
怎么练的?
两人目光胶着不分,直至毛驴转过街头,驮着白衣术士消失不见。
“很强!”云飞烟点评道。
“多强?”
“难分高下。”
“哦,趁无双不在,我们先去吃饭吧,此地的安西烧鸡可是一绝。”张玉郎岔开话题。
云飞烟一愣,点点头。两人牵着马,来到安西府最大的酒楼,酒鬼酒家。
小二疾步而来,言语谦卑道:“两位里边请,要些什么?”
“酒鬼酒有么。”
“有。”
“来一坛,熊掌有么?”
“有。”
“一只多重?”
“五斤。”
“左掌还是右掌?”
“都有,重量一样,左掌五两银子,右掌三两。”
“哦,那给我来两只...烧鸡。”
“哦...啊?噢!”
小二惊乍,快步离去。
“哼!”
燕无双适时出现,气呼呼插坐两人中间,嘟着嘴,板着脸,心里格外生气,还有些委屈。
金簪子没她的份,烧鸡也没她的份,她刚才都听见了,只点了两份。
二师兄最讨厌了!
张玉郎微微一笑,摸出金簪,动作轻柔,插进燕无双头上发朵之中。
推进之顺畅,竟毫无滞涩,他心头一荡,说道:“师妹,熊掌大补,脂肪含量颇高,正好可以给你补一补,看你平的...点一个吧?”
“你会这么好?”燕无双瞪大丹凤眼望过来,俏脸上尽是怀疑神色,虽然金簪有了,也听不懂脂肪含量是什么,但她依旧怀疑二师兄的用心。
张玉郎挥手召来小二,询问燕无双要左掌还是右掌,价格左五右三,并特意说明左右都一样,份量相同,肉质相同。
燕无双皱起好看的秀眉,略作思索,选择了右掌。
倒是没有询问,同是熊掌,为何会便宜二两。
小二领命而去,云飞烟欲言又止,张玉郎暗暗发笑,饭桌上气氛怪异。
燕无双后知后觉,神色警惕说道:“师兄,你不对劲,我要和你换,我吃烧鸡你吃熊掌!”
张玉郎用力拍了拍胸口,发出“梆梆梆”的沉闷声,正色道:“师妹,你看师兄这富裕的胸肌,就知道不需要补,你嘛...其实换换也行。”
“算了不换了!”燕无双连忙摇头。
诡异气氛下,一顿饭很快过去。
临行前,张玉郎又买了一些肉食与酒水,叫来小二特意打听一番安西府的虚实。
这次西行,除了跟踪修门使者,帮助石灵灵,还另有目的。他并没有忘记与大成皇帝三月之约。
解决西与北的四军阀刻不容缓。晚了,可爱的小笼包公主就会成为他人之妻。
策马城外回首望,高大巍峨的安西府城矗立,张玉郎思绪浮动。
阮猛?软萌!名字够奇怪的。
七万雄兵,其中六万骏骑,这军事力量有点吓人。
此人必是朝廷心腹大患!李通危险了。
燕无双策马紧走几步,神色纠结道:“师兄,回去后我打算接手索命门。”
“好事啊,师兄双手赞成!”
“师兄你会帮我么?”
“不会,师妹,你知道的,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从来不做。不过嘛...”
“不过什么?”
“如果你能给我当二房,师兄或许脑袋一热,吃点亏就答应了。”
“讨厌!”
‘......’
“师兄,如果我答应给你当那个...二房,你会帮我么?”
“不会!因为我现在冷静下来了,脑袋不会热。”
“去死!”
赶着路,斗着嘴,不知不觉天色见黑。
四下荒芜一片,光秃秃的无山无林。张玉郎策马查看一番,见此地安营似乎没有不妥,便决定歇息一夜再走。
又往前奔出去十多里,寻了个稍微高些的土冈,张玉郎忙活起来。
从长安府带出的帐篷,第一次派上用场。
帐篷极大,类似于蒙古包,没有木头撑不起来,好在来时带了六根主撑,此处也有一片稀疏树林,提供一些木头。
张玉郎使出浑身解数,将帐篷搭成‘建好了舍不得拆’的那种标准。
燕无双对这个帐篷格外满意,大呼小叫着,进进出出。
铺好床铺,张玉郎微微一笑,提着云飞烟的剑,作势欲再去砍伐木头。
见状,燕无双纳闷道:“师兄,你去哪里呀?”
“男女有别,给你也搭个帐篷。”
如闻晴天霹雳,燕无双俏脸垮了下来,摇头拒绝道:“不要,我和你们睡一起。再说,咱们就这一床铺盖,天这么冷,再搭帐篷我也没法住呀。”
张玉郎故作惊讶道:“师妹,我们两个大男人,万一要是兽性大发...你怕是顶不住..”
燕无双俏脸一红,瞪了他一眼,摸出飞刀亮了亮:“才不怕呢,你敢乱来我就切!”
虽然张玉郎说得吓人,但燕无双心里跟明镜似的,云飞烟看不上她,不会来占便宜,二师兄属于有嘴没胆,光说不敢那种。
再说了,就算二师兄敢,那正好用这个要挟他帮自己重建索命门。
毕竟索命门是爹爹的心血。骨架仍在。
作为江湖儿女,她对感情其实没看那么重要。尤其是在得知意中人云飞烟完全看不上她之后。
就更无所谓了。
颇有些心灰意冷,看透情事,随便找个顺眼的将就一番的意思。
张玉郎顿下身形,放下剑,估摸着中午吃的饭食都消化完了,这才斟酌着言语道:
“师妹,你知道同样的熊掌,为何右边便宜二两银子么?”
“为何呀?”燕无双一愣,这话题转场速度也太快了吧。
“熊体格高大,吃得多,拉得也多,但它们没有布纸,拉完之后都用手,用右手翻来覆去.....”
随着言语,一只笨拙黑熊野外入厕的画面,清晰传进燕无双的脑海。
“呕...”
不等张玉郎说完,她便弯腰拄地,干呕不止。
可哪有什么东西可吐?
她呕得眼泪横流,心下难过,索性屈膝抱腿,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嘤嘤嘤啜泣起来。
二师兄和熊一样坏。
张玉郎蹲下,拍了拍燕无双瘦削肩膀,安慰道:“师妹,别哭了,说不定这只熊懂一些卫生,擦完洗手也不一定。”
“你走开!”
委屈如青河迭起,泛滥不止,她哽咽着,拍开张玉郎的大手。腹中恶心不已。
熊懂卫生?还洗手,怎么可能?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惊吓,今晚不会再有食欲,明天也不会有!
一想到大师兄从来都是百依百顺,什么都让着她,听着她,就觉得二师兄格外的坏。
坏到流脓!
“师妹...”张玉郎好言再劝。
“不听不听,你走开!”燕无双捂着耳朵,将脑袋摇成拨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