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院里,张玉郎板着一张苦瓜脸,闷头认真做着烤鱼,清蒸鱼,没有酸菜的酸菜鱼。
仿佛跟这些鱼儿有仇。
“头儿,需要帮忙么”
萧展踮着脚,立在堂屋门口,隔着大半个院子朝厨房里喊。
别问需不需要,如果真有心来帮忙,请直接过来,如果无心,就别假客套张玉郎腹诽着,不回头摆了摆手:“歇着吧老萧,我这里用不上你。”
萧展心安理得的转身回屋,在桌边坐下,对正在配药的如花说道:“大妹子,你知道神咒术怎么破解么?”
“不知道啊。”如花停下手里动作,一脸茫然:“我虽是西番人,可我对巫师知之不详,习的是大夏武道。”
这时,老陈提着两桶水从外面回来,一边往水缸里倒着彻骨冰凉的井水,一边插话:“破解神咒术的办法我知道”
见萧展一脸惊喜,老陈话锋一转,阴阳怪气说道:“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又没得好处。”
一句话把萧展噎了个半死,吹胡子瞪眼,张口却无言反怼。
见两人又日常别上劲,如花莞尔一笑,将配好的药端到萧展身前,动作轻柔给他抹好,扎上白绫,系了个蝴蝶结。
而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点点头,跑去厨房帮忙。
“我不但知道如何克制神咒术,还知道如何让你的伤势瞬间复原。”
老陈不嫌事大,继续撩拨萧展。
萧展只纠结了一小会,便在已知的恐惧和面子中,选择了前者,稍做酝酿,涌出一副谄媚的嘴脸,道:“陈哥,帮我。”
“你叫我什么?”老陈漫不经心掏着耳朵:“声太小,没太听清。”
萧展无奈摇头,大声重复道:“陈哥,帮我。”
老陈这才满意颌首,“要破神咒术,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目前有两个办法,一,寻个大巫师对你使用神祈术,祝福你平安无事,便可躲过接下来的三种诅咒。”
萧展之前被那中年巫师诅咒了四样,走路跌倒已经应验,还剩下睡床床塌,吃饭噎住,喝水拉肚三样。
人生地不熟,我到哪去寻大巫师?萧展转而问道:“那第二种办法呢。
“你现在马上躺到床上,然后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如果无事,这神咒术便无效了。”
“那如果有事呢?”萧展忽然恢复了稳重,决定问清楚再做尝试。
“未知也。”老陈摇摇头:“我没试过,不知道应验的后果严不严重,或许可能应该不严重吧。”
选择的压力顿时来到了萧展这边。
这时,如花端着全鱼宴轻盈的走了进来,招呼道:“萧叔,陈伯,吃饭呀。”
紧随其后进来的张玉郎被这两句称呼险些整笑,心说如花就是有礼貌,自己平时都叫老陈老萧。既不吃亏,也不跌辈。
萧展心下纠结许久,拿不定主意,转向张玉郎求教。
张玉郎想看看神咒术的威力,便怂恿道:“老萧,长痛不如短痛,试试也好。”
萧展当即踮着脚,躺在什么都没有的木板床上,身体紧绷,全神戒备。
良久,木板床没有动静,一切正常。
老陈适时递过一盘鱼,还有筷子。
萧展接过筷子,小心翼翼吃了一口鱼,细嚼慢咽,而后长长松了口气。
一切正常,床没有塌,他也没有被噎住。
老陈不信邪,又端来一碗刚打上来的井水。
萧展大咧咧接过,一仰脖,将大半碗水灌入喉咙,而后迅速喷了出来,剧烈咳咳不停。
一丝冰凉彻骨的水雾喷在张玉郎脸上,冰的他哆嗦了一下,心说,这水好冰!
随着萧展剧烈的动作,床板“咔擦”一声,断了,他猝不及防自床上坠入底下,消失不见。
过了半秒,方才发出“嘭”的一记重物从高空坠落声。
这就是神奇的诅咒术么很好很强大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花弱弱的解释道:“我家床底是密室,这里冬春气候寒冷,每家每户都有密室,用来储物。”
现在不是密室不密室的问题,而是老萧挂了没有张玉郎大手一挥:“老陈,下去看看。”
老陈掀开破碎的木板,纵身跳下密室,少顷,传出声音:
“头儿,他没事,还有气,暂时死不了,不过衣衫上有许多污秽,似乎是摔出屎了,好臭!”
至此,神咒术所咒内容全部应验。
老萧真惨啊张玉郎压下心中惊骇,吩咐老陈收拾残局,自己端着鱼儿,与如花到厨房里吃。
让出空间,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饭后。
萧展幽幽醒来,有气无力问道:“陈哥,这脚伤怎么才能迅速好转?”
老陈一愣:“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大巫师的诅咒只有大巫师能解,找个大巫师,用神祈术祝福一下立马就好。”
说巫师,巫师就到。
这时,坑了萧展一把的中年巫师不请自来,施施然进了门,大咧咧坐在桌子旁,伸手向桌鱼,取过一条大快朵颐起来。
顶着众人讶然与不可思议的目光,他吃鱼的动作依然流畅自然,丝毫不见外。
不一会,打了个饱嗝,放下已经啃食干净的鱼骨,正色道:
“我便是大巫师,你们找我?施展神祈术需要一锭银子,钱到术到。”
短短半日,萧展被折磨的死去活来,早已没了上午的傲气,老老实实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
“大师,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中年巫师接过银子,并没有往怀里揣,而是定定望着萧展:“一锭不够,得两锭。”
不等萧展询问,他解释道:“神祈术的确是一锭银子,但神咒术也是一锭银子,你别忘了,我之前在你身上使用了神咒术。”
这买卖做的稳赚不赔啊众人脸色讶然,心下俱是腹诽不已。
好一个奸商歪巫!
萧展没犹豫,又迅速摸出一锭银子。
他倒不是吃不了脚伤那点苦,而是担心巫师恼羞成怒再次诅咒他。
巫师将两锭银子一起揣进怀里,而后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无所不能的天赤七王,请饶恕这个嘴碎的人吧,祝愿他小伤复原,喜乐平安。”
话音刚落,外面晴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天空忽然聚集了厚厚的乌云,一道温和的光束穿破云层,穿透农家小院屋顶,投射在萧展身上,停留一瞬,而后迅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萧展腾的一下从床上跳下,扯开脚上的蝴蝶结
脚面上已是完好如初,只剩干涸的血痂。
众人大眼瞪小眼,震惊了。
若非亲眼所见,着实难以相信这一幕。
巫师并不在意众人的吃惊,自顾自说道:“今日,王庭外的广场,即将处斩三名西番叛贼家眷,你们要去看看吗?”
“不去,我们不喜欢看热闹。”张玉郎忙摇头拒绝。
眼下局面是地熟人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砍头这种事有什么围观的,再说又是西番人砍西番人自己的头,那就更没有围观的必要了。
巫师不动声色看了眼神色大变的如花,淡淡说道:“如你所想,那三人正是你的家人。”
“大师,请救救我的家人。”如花“噗通”一声跪在巫师身前,神色悲切,双手捧着一捧银锭,目测少说也有十几锭。
中年巫师忙不迭接过,连连应承道:“好说,好说,娃儿请起,此事包在我身上。”
黄昏时分,王庭广场。
行刑官端坐在中间一张高台后,肩扛鬼头刀的侩子手立在一旁。
不远处,两老一少跪在广场中间,左右立着两个壮硕的有些夸张的赤膊兵士。
三名即将被行刑的人穿着犯服,其中的少年睁着无焦距的双眼,神色茫然,等待着死亡。
他还年轻,还有大好的人生,可这一切,再不会继续下去,在今日日落之前,他的生命就会戛然而止。
无数西番百姓聚集在广场周围,呈一个巨大的扇形半圆圈子,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行刑官神色淡然看了眼流尽的沙漏,唇口轻启,发出死亡宣判:“时辰到,速斩!”
刽子手迈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过去,举起鬼头刀,扬起老高,朝着中间的少年脖颈猛然挥下。
忽然,一道温和的光芒闪过,紧接着“叮”的一声。鬼头刀被远远弹开。
一同被弹开的,还有侩子手。
少年毫发无损。
“神祈术?!”
行刑官悚然而立,左右观望。
众所周知,被神祈术保佑过的人,当天不会发生任何灾难,哪怕他是即将老死的百岁老人,也会将这口气撑到第二日凌晨。
这一天的有效保护期,甚至可以屏蔽神咒术。
而被神咒术诅咒过的人,则是一个时辰内不会被再施加任何神术。超过一个时辰,便会被同等神术覆盖或者解除。
也就是说,被神咒术诅咒过的人,一个时辰内,不会被施加新的诅咒术,也不会被神祈术抵消,解除诅咒。
至于神战术,那是另一种战斗能力,与这两种神求毫无关系。
但神祈术并不是万能,每个人,一生只能被护佑七次。
神咒术同理,不过每个人一生被诅咒的的次数限制是五次。
见状,远远站在人群外围观的张玉郎等人,默默转身离开。
行刑官叹口气,心说只能明日再斩了。
旋即挥手示意兵士将一家三口带下去。
大夏小衙差